萧青言幽幽转醒，很是茫然的盯着土黄色的屋顶看了老半天。
天国……这么简陋的嘛？
旁边坐着的人是观音菩萨么？怎么长得跟个老婆婆似的，手上还剥着碗豆呢。按照书上的描写，不应该拿一白瓷瓶吗。
“观音菩萨”开口了：“小伙子醒啦？”她柱着拐杖，朝外吆喝一声，“姑娘，你弟弟醒了！”
萧青言略一思索，很快明白了现在是何处境，在门外少女进来前，他果断的把眼一闭，躺在床上装死。
就是闭着眼睛，他也能感受到头顶有一股灼热的视线盯着他。
“诶，阿言。我知道你醒了。”少女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旁边的位置微微下沉，萧青言知道这是因为有人坐上来了。
他顿时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无奈的睁开眼睛，软软摊在土榻上一角，声音明显的底气不足：“姐姐……”
“解释吧。”萧兮辞歪着脑袋看了他良久后，丢下这样一句话。
她萧兮辞何等聪明的一个人，早在踏入言睦宫的那一刻起便明白了——这火压根儿就是萧青言自己放的。
火是从最西边的枯井那烧起来的。
离萧青言的寝室最远，如果是有心人故意纵火意图谋害他，断断不会从那里开始放。
况且当时兵荒马乱的，人人自危，萧青言性子又软弱，平时谁也不招惹，谁没事去他那放火？
要想添乱大可不必，因为已经够乱了。
那更不可能是叛军放的了。
虽然叛军兵临城下，可到底还是尚未打进皇宫。
萧青言的寝室外，门把手上有明显的被人为泼上水的痕迹，还带着点湿。
室内厚重的窗帘被拉上，捂的严严实实，是为了防止外边的烟雾弥漫进室内。
而靠外边的窗户全被人事先弄的松动，就是为了让人从里面打开时能更轻松。
否则萧兮辞是绝对不可能那么容易便一掌打飞窗户的。
这是一个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专门用来算计她的陷阱。
萧青言弱弱笑了一下：“姐姐不是全都猜到了嘛？不愧是姐姐啊。”
“别扯东扯西的，我要的是解释。”萧兮辞面无表情，“别说什么亡国皇子以身殉国，我知你平素最是惜命。”
就是皇城里的人全死光了，连头猪都不剩，他萧青言也不会死的。
对于如何苟命，这个八九岁的小少年很有自己的一套。
“嗯，姐姐想听真话吗？阿言啊，只是不想让姐姐死啊。”
小小少年笑得天真无邪。
“我知道的嘛，姐姐定然会冲去和叛军决一死战，可是死的一定会是姐姐啊，那太傻了，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嘛。”
“阿言不想让姐姐死。所以阿言放了火，因为我知道，姐姐一定不会放弃我的，如果姐姐手里拖着我这样一个累赘，就没办法去找叛军了。”
“这样姐姐就不会死了，姐姐一定有办法从皇宫里脱身的对不对？”
萧兮辞沉默良久，脸色古怪：“你就不怕我不管你？”就那么肯定她会救他？
“如果那样的话，和姐姐一起死也……挺好？”萧青言笑得有点牵强，外边刺眼的阳光从贴着破瓦片的窗户外照射进来，照在小少年苍白的脸上，他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有什么在闪。
萧青言没有说，在放火的那一瞬间他害怕极了，连手都在抖。
如果姐姐没有注意到，如果姐姐没有来，如果……姐姐不打算救他，那他就得把命搭进去。先不说这火会不会烧死他，就算烧不死，叛军进宫后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他了。
毕竟那样高的火焰。
谁愿意成为俘虏啊？他宁愿自杀。
萧青言惜命，谁都惜命。但因为身体不好，常常生病，老是在鬼门关游走，所以他比平常人更惜命。他就是觉得，如果姐姐不在了，他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看着像只猫儿一般虚弱可怜的萧青言，萧兮辞一时间无言以对。
这个小傻子。
怎么脑子这么不灵光？
都什么鬼计划，实施之前都不动脑子的嘛？
国子监里的老夫子们教的知识都被你吞了是吗。
好歹是自己拼了半条命救回来的小皇弟，要是再被她凶神恶煞那么一吓唬，吓出什么毛病来，那她可就亏大了。
只得轻声警告：“以后可不能这样胡闹了。”
萧青言点头如掏葱。
还下次？开玩笑他现在都已经后悔死了。想起来一阵后怕的好不好？
屋外，黑衣少年斜斜依靠着院前的桂花树，他双手抱胸，肩上站着一半米长的苍鹰。
少年脸上并无什么表情，只是安静的站在那，连那肩头的苍鹰也是一动未动，安静的像是一副画，一个毫无生机的提线娃娃。
直到那长相明艳的小姑娘从屋内出来，少年这才鲜活起来。
“阿辞。”笑容爬上少年的白皙的脸颊，那通体漆黑的苍鹰友好的朝小姑娘鸣叫了一声，吓得院内啄食的大公鸡扇动翅膀，飞屋脊上去了。
萧兮辞抬头看向头顶升的老高的太阳。
她只是在进屋前和他说了句等她，谁知道他真的站在这等了她一个上午呢？
明明平时又没有这么乖巧。
她毫无负罪感，一把扯过楚景鹤肩头站着的那苍鹰，薅着它微微扎手的羽毛，嘴里念念有词的念叨着：
“楚小小，你这多久不见你便长得如此膘肥体壮，看来你主人没亏待你啊。这么肥烤着一定很好吃。”
楚小小一惊，拼命从她怀里挣扎出来，唯恐她真的把自己给煮了。
它扇着翅膀，落到屋脊上和那受了惊的大公鸡肩并肩站着。
大公鸡：“？？？”
“喔喔喔！”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羽毛乱飞。
“看着烤来吃是挺不错。”楚景鹤道。
楚小小看向自己主人的眼神中略带惊恐。浑身羽毛都炸起来了。
萧兮辞：“……”摊上这样一个主人楚小小可真是倒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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