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唐圆细细小小的声音响起，“柜子下面会不会有啊？”
“啊我们家都是一周一打扫，柜子下头都拿吸尘器吸灰的，肯定没有的。”那中年人这样说着，但还是无意识埋下头瞧了眼底下，就这一眼给定住了，惊讶道，“还真有钥匙！”
他手伸进去一把摸了出来，摊开掌心数道：“这个是旧门锁的钥匙，这个是客房的钥匙……这个小的是防盗窗的！”
那中年人忙不迭地把小的那把钥匙递了过来。
陶琤眉宇微动，没想到真的能找出来，接了说了句谢谢，又问：“您女儿有那种一字发卡吗？”
“我去问问。”那人又登登登回去敲女儿房间的门，不多时，刚刚那女孩子就送出了一把发卡。
陶琤拿着那把生了斑斑红锈的钥匙开了锁，把防盗窗推开，一回头，就见着那中年人捧了一把黑色钢丝发卡过来。
“谢谢啊够了。”陶琤有点哭笑不得道，抓了几个往裤兜里一揣，在他们低低的惊呼声反身攀上窗沿，不带停地直接朝上爬去。
夜色浓重，依稀的光线不知何时消散了，整个世界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黑暗里。微凉的风卷过，轻柔地撩起陶琤额前碎发，让那双闪着灼灼光芒的眼眸看得愈发分明。
楼层设计老式，间距隔得不宽。陶琤几下就攀到了五楼的防盗窗前了，耳边听到的不似人声的嚎叫愈加清晰，她仔细扫了一圈，找到了防盗窗的锁，小心地移动过去。
夜风突然变大了起来，机车服衣摆被吹得高高扬起，眼前发丝飞舞，时不时阻碍着视线，陶琤不为所动，单手从兜里拿出根一字发卡来，上嘴掰成两半，专注地用笔直的那一半捣鼓锁眼。
与此同时，夜风透过纱窗猛地灌进客厅里，送来一股属于活人的新鲜生肉味道。
哐哐砸着门的中学生脚边落着几段被撕裂的粗毛线绳，他鼻子微动，停了动作，用几乎被眼白覆满的双眼阴恻恻地朝阳台看去，尖牙上浑浊的唾液缓缓下坠，啪嗒落地，伴随着腐蚀般的呲呲声响，大理石瓷砖上蹿起一缕白烟，烟雾很快散尽，露出被烧灼后的黑痕来。
门外还在打口舌战的几人愣了，面面相觑。
里头怎的没动静了？
堵在门前的孕妇疑惑地敲了敲门，喊了声名字。
无人应答。
房里那中学生打扮模样的人全然被阳台边飘来的香味吸引了，他拖着迟缓的脚步慢吞吞移过去，就听着阳台传来缓慢的吱啦声响，像是年久未修生了锈的门被推了开来。
玻璃窗被拉开来，一道灵活的身影落在了阳台上。
她自黑暗中走出，自马丁靴里抽出防身用的匕首，反面向前，刀身闪过银光，映出陶琤冷冰冰的眼神。
“不管你曾经有过清醒意识，或是以后有着恢复意识的转机，”陶琤寒声道，目光坚定，“只要你现在拥有威胁别人生命安全的危险性，我就不会手软。”
这话分不清说来是给中学生还陶琤自己听的，陶琤闭了闭眼，不再犹豫，直接冲出！
中学生嘶吼一声，伸出尖利的长指抓来，陶琤迎面以匕首相抵，指尖刮在金属刀面上发出牙酸的难听刮声，激起一连串小火花。
陶琤心底微惊，手上却没有停顿，左手抓上手腕拦住攻击，反手一扭，咔嚓一声卸了关节，长腿直接一个旋踢，便将人直直踢到了墙面上。
门锁砰地被打开，孕妇挺着肚子冲了进来，看清了状况几乎快晕厥过去，下意识就扬起了手朝陶琤扑来想打人，哭喊道：“你动我儿子干什么，他好好的，你动他干嘛！”
陶琤躲也不敢躲，勉强抓着孕妇两手制住她不能动，就眼尖地看着墙壁边上的中学生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道：“楚喻！”
“知道了！”
楚喻急步上前，孕妇的丈夫变了脸色就想过来拦人，却被方骁带人截了去路。
方骁赔笑道：“您真不能过去，一不小心受了伤就惨了，都是为了大家好……”
那人使劲推方骁，却被团团围住过不去，红着眼睛爆出一连串的脏话，整个人使劲挣扎着，三个人差点都没能按住他。
“你们拿什么赔我儿子！走开！”那人声音凄厉泣血透着恨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楚喻摁倒在地拿了绳索五花大绑了，愈加疯狂起来，听得方骁都偷偷红了眼圈。
下一刻，孕妇吃痛一声，坐在地上搂住肚子，下/身裙面被渐渐浸湿。
“快生了！”陶琤急道，“快叫救护车！”
闪着红灯急促鸣叫的救护车很快来了，又迅速驶离，孕妇被抬上担架上还在望着自己孩子的方向，痛苦的呻//吟声挤出断断续续的呼喊声，他丈夫只能流着泪不断宽慰着，看了一眼儿子，狠下心来不再回望，催促着医护人员快走。
兵荒马乱之后，整个房子里恢复了平静，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氛。
方骁摊坐在地，揉揉头发烦躁道：“什么事啊……”
去了楼下的两人进了门来，小警员站在脸色凝重的前辈后边去，不敢吱声。
唐圆担心地站在陶琤身边，伸手握住陶琤的手，轻轻捏了捏。
“我没事，”陶琤调整了下呼吸，打起精神，看了眼被绑起来的中学生，说，“带到隐蔽地方处理吧，左右邻坊都在猫眼后看着呢。”
楚喻点了点头，揪着中学生一把拎了起来，那中学生被捆住了也不安生，鼓着眼睛不断咆哮，口水滴答，落在地上，冒起一连串白烟。
众人一惊。
小警员说：“之前都没碰到过这种情况，这种失败体的破坏性更大了。”
陶琤蹙了蹙眉，说：“小心些带出去。”
方骁声音沉沉的：“你们处理失败体，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吗……”
“也不是，”一个小警员低声回，“经常是一个人感染全家的情况，这种还好些，没什么阻力。难的就像刚才这种死活不听不放人的，我们有一回就是眼睁睁隔着门听到整个家被护住的人咬伤，沦为失败体……”
“也有人好好的，却被关在门外不让放进去，我们眼睁睁看到她被失败体追赶上，差一步就能救到她……”
低低的平静叙述下流淌着揪心的沉重情绪，悲悯到了极点也就麻木了。
两个小警员拖着不断反抗的中学生出去了，他们处理了人还是继续排查上面的楼层，登记生还者数据。
陶琤皱起眉间，攥住唐圆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
那小货车里的小姑娘——陶琤想到，为什么只有她还留有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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