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岩饮了一口水，廖中遥也端起抿了一口，两人一时无言。廖中遥搔搔头，道：“那你为何来长安呢？”
“还真是有桩要紧事。”她皱起眉头。这神情廖中遥在祐川见得多了，遂问：“难道是为马贼之事？”
秦岩看着廖中遥，略有惊讶：“你真是了解我。我正是为追查一人而来。”
“何人？魏殿风还是张洱？”
秦岩摇头：“都不是。”原来她上月自到凉州，不多日宁过来见，说是一人有秘事相告。秦岩那几日听了若干故事，早已无甚兴趣，便言：“你自己看着办便好。”
“这人所言，与我心中所想相应，但我不敢妄定。”
秦岩知宁过善有思虑，便命将来人唤进。那人名尤勒，和政人。他有一朋友，名唤贺腾，乃是长安人士，惯常来往于长安与祐川之间，为马匪办事。
秦岩道：“这不稀奇。那黄灵生劫得财物，总得卖出去。”
“非也，他非黄灵生所属。黄灵生与张洱之上，尚有**纵这西北的马匪。”
秦岩吃了一惊：“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贺腾只是失言道出，我也不敢多问。”
宁过问：“你与贺腾是何关系？听起来甚是亲密。”
“忏愧，其实是他瞧上我的妹妹，有意交结我。自祐川马贼覆灭，他便再也没有出现。”
“未知生死，去哪里能寻得此人？”
尤勒道：“贺腾曾托人往家中写信，我当时便留了心。书信乃是寄往杜曲常宁乡，家中有一大哥，名叫贺林保。他若活命，大约会回长安吧。”
待尤勒得了赏钱走后，秦岩道：“此人所言是否可信？”
宁过道：“我觉得可信，不然这两伙人如何能一起为乱，必定有人统领。”
“那他为何身居幕后，如此费的功夫？也罢，是与不是，根本无从查起，总不能去长安吧。马贼大部已破，那群人也难再起了。”
听到这里，廖中遥问：“那你不是来长安了？”
秦岩笑道：“我道你关心马贼呢。给你看个东西。”她从一旁竹箧中取出皱巴巴一张纸。廖中遥接过一看，上面粗笔画了一水绕山，山上有一点，旁有“藏宝处”三字。她奇道：“这是何物？”
“听说是马贼藏宝之处。”
“怎可能？”廖中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后颠倒看了数遍，最后道：“画中所绘是何处？”
“不知。”
“定是瞎画的。马贼破后，钱财早被搬空，哪里还有藏宝处？”
“我也这般认为。何况，画得如此粗糙，便是身在宝山，也无从发现。”她将画放回箧中，道：“但你不知，西北正有谣言，说马贼将钱物藏于若干处。此类画四处流传，人心颇为骚动。”
“难道是真的？”
“只是谣传，将来消散也未可知。不过我想，无论是与不是，还是慎重为好，故向父亲请命，来长安查看，冀得万一之获。”
廖中遥点点头。秦岩立起身，道：“我托人查得常宁乡确有贺林保一人，打算明日一早，亲自去探问。”
“我和你去。”
“那你有时候吗？”
“自然有的，此乃大事。”廖中遥心想：“没有时候也得抽出时候。”
两人来到堂上，与廖中行与李如君相见。秦岩与李如君言语，廖中遥将廖中行拉到一边，说自己等下再回去。廖中行正想说否，廖中遥将罗帕偷偷塞给他，道：“收好吧，下回可别找我了。”
廖中行赶紧将之放好，正色道：“那早点回来，免得我们担心。”
第二日一早，廖中遥便在所约之处候着，只见秦岩一人骑马而至。廖中遥问：“不多带些人？”
“你我二人足矣，走吧！”
两人策马加鞭，赶至常宁乡，寻人问路，寻得贺家。只见围墙矮小，室内横木为门，实为窘迫。贺林保听说有人来访，便从田间赶了回来。秦岩见他样子，也是衣衫褴褛，便问：“听说你有一兄弟，名叫贺腾，是否为实？”
“确有一兄弟，但不叫贺腾，叫贺牛。”
“那不要紧，定是同一人。其实我二人来此，正为你兄弟。他在凉州曾与我主人有恩，我家主人好不容易知道他的所在，便命我二人来找，希冀还得恩情。”
贺林保见这两人，衣着打扮皆为不凡，遂实告道：“贺牛他十八岁出门，便再也没回来。我也不知他在哪里。”
“那他是否写过书信？”
“这么多年，也只是去年才收到一封，但他也没说在哪。”
“那能否将那封信送给我们，我们也好回去复命。”
贺林保有些犹豫，秦岩从包裹中掏出五锭银子，道：“家书珍贵，弥足千金。但我们远途而来，如果毫无收获，实在不好交差啊。”她将银子塞到贺林保妻子手中，道：“等以后找到贺牛，我们还有重谢。”
贺氏摸着银子，看了贺林保一眼，对秦岩道：“您给这多银子，可是，可是那信中真没讲他在哪。”
“无妨。”
贺氏将信取来，廖中遥道了谢，放入包裹中。秦岩对她略一颔首，两人转身便走。待离得远了，廖中遥问：“你可信他的话？”
秦岩点点头：“这家人境况贫劣，想来也无从富贵。”
待两人回长安城，秦岩道：“我那房子大略收拾了下，早上便要人将东西搬了去。你随我去看看，下回再来长安，就可在那落脚了。”
廖中遥笑道：“好。”心想：“我也真是运气，第一次来长安住在李叔那里，第二次来又多了个去处。得空应去那边看看，要是李叔也能来就好了。”
秦家的宅子大约**间房，柱子与梁多有更换，屋里院内有些杂乱。秦岩道：“年初便要他们开工，结果现在也没做完。我此番来也可督促下。”廖中遥见那墙角十来株绿丛，觉得有些眼熟，靠近一看，道：“这不是牡丹吗？”
“这些都是我从凉州带来的。”
“凉州也有牡丹？”廖中遥有些惊奇。她还以为牡丹皆出自洛阳。
“有的，我家也种了一些。”
廖中遥摸了摸叶子，道：“种好牡丹，也需秘诀，只是如今不为人所知了。”
秦岩看着她，道：“你若想知道，我们找人去问便好。”
廖中遥摇摇头：“我哪会种，不过有所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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