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锌家餐厅不小，十来个人围在桌边，只显热闹不显拥挤。
大家都笑着给今日寿星送了带来的礼物。礼物盒有大有小，只不过都是直男审美，清一色大红蝴蝶结。
又土又丑。
唯一正常点的，估计就是伏盛和赵云桑送的。
赵云桑来时，在路边精品店里挑了套路飞手办，抽拉纸盒包装。她之前见过程锌在课本上贴的那张海贼王贴纸，猜测他可能会喜欢。
伏盛送的不知道是什么，方方正正，礼物纸是挺清新的浅蓝色格子。
赵云桑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将手中礼物递给程锌：“生日快乐。”
“哎呦，桑哥，你也忒见外了，我的生日还带礼物来。“
程锌话这么说，手上却毫不客气地一把接过来，笑嘻嘻，“谢啦。”
赵云桑：“……”
虚伪的男人。
等送完礼物，赵云桑在桌边仅剩的两个空座位中选一个坐下。
伏盛顺理成章坐她旁边。
很快所有的菜都摆在桌上，格外丰盛，可以看出程母厨艺非常不错。
但就是满桌鲜红，空气中都漂浮着些辣椒的辛香，引得人胃口大开。
只有少数几盘清淡一些，有盘清蒸鲈鱼离伏盛挺近。
“我们老家在川蜀那边儿。”程母有点不好意思道，“做菜习惯性放辣，今儿提醒他爸几次都忘了。”
说着，嗔怪地瞪了程父一眼。
程父表情也挺抱歉：“放的太顺手了……你们应该都吃辣吧？”
来这儿的大多是男生，自然吃。程父程母看向赵云桑，直到她乖巧地点了点头，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程母说，“小盛不吃辣我知道，过我手的菜都没放。”
她指了指那盘清蒸鲈鱼，“小盛爱吃鱼。”又看着其他人，笑，“别和阿姨客气，今天都多吃点儿。”
“好嘞！”
大家都应声起筷。
赵云桑夹菜时看了伏盛一眼，他正低头挑着鱼肉上的小刺。
原来伏盛不吃辣啊。
她想，怪不得从没在学校食堂麻辣窗口前遇见过他。
一般清淡居多，甜食也挺少的。
他爱吃鱼。
嗯，记住了。
什锦砂锅里的鱼丸味道很不错，Q弹又嫩，就是离赵云桑有点远。
她伸长胳膊够了两次后，便不好意思再去夹，转向离自己近的。
玉米粒炒排骨在她左手边，她夹了块排骨放进碗里，尝了一口发现不是很辣，想问问伏盛要不要吃。
还未开口，一只拿着小漏勺的手突然闯入她的视线。漏勺里舀着三四只圆滚滚的鱼丸，都放进她碗中。
赵云桑愣了下，抬头看到伏盛将漏勺搁到原处，坐下来，没看她，只将挑完刺的鱼肉放进嘴里。
他吃东西瞧着像在细嚼慢咽，但其实速度并不慢。
“瞧我，”程母注意到这边，忙道，“没看见云桑够不到，云桑你还想吃什么？阿姨帮你夹。”
赵云桑：“不用不用……”
没说完，程母已经起身，用搁在桌边的公筷夹了些别的菜，正好是赵云桑想吃却没夹的，放进她碗里。
赵云桑连忙道谢。
张河嚼着排骨，夸赞：“阿姨做饭好好吃啊，比我妈做的好吃。”
体委瞥他，问：“你妈妈知道你在背后这么说她厨艺吗？”
张河：“她要知道，我还能坐在这儿吃饭吗？我得躺医院里蹭饭。”
一桌人都笑起来。
“诶，不是，”身为寿星却始终被忽视的程锌终于开口，将筷子往桌上一放，挑起眉道，“你们真当来吃饭呢？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张河思考：“星期六。”
体委继续：“劳动节。”
这下连程父程母都被逗乐了，看程锌要佯装生气，接话道：“最重要的还是我家乖宝的生日。”
程母笑眯眯道：“乖宝又长大一岁，妈妈祝你生日快乐。”
周围男生都异口也不同声，玩笑的语气真心的祝福。
“程锌生日快乐！”
“锌子生日快乐啊。”
“生日快乐，程大纪委！”
“好了好了，可以了。”程锌也只是象征性地提醒他们一下，活跃气氛，真被集体祝福，他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扭头对程母道，“这么多人看着呢，别叫我乖宝了，怪尴尬的。”
一圈人又笑起来。
赵云桑低头吃着程母夹来的菜，毫无来由的，就想起小时候。
那时俞柳还没得病，每次八月十五都会做上一大桌子的菜，给赵家兄妹俩过生日。
那时赵信松也没有现在忙，总是会赶回来陪他们，一家人热热闹闹。
后来俞柳去世，赵信松工作繁重忙碌，半年才回家一趟。
没搬到留杏湾前，赵云桉总被外公外婆接走；赵云桑却是孤单一人坐在桌边，戴着纸皇冠守着蛋糕，自己点蜡烛，自己唱生日歌，自己吹灭。
她每次都不许愿望，因为知道，愿望不会实现。
再后来搬了家，庄姨会陪她，但始终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可到底缺了什么呢？
赵云桑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非常不喜欢参加谁的生日party。
而此刻，赵云桑坐在程家，在欢笑声中，突然明白她缺的是什么了。
最亲近的人的祝福。
一声简单的生日快乐。
很久没人祝她生日快乐了。她如此地羡慕程锌，羡慕到眼眶发涩。
羡慕到，想哭。
伏盛将鱼刺拨到旁边的小盘里，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赵云桑。
顿了下。
赵云桑正咬着块排骨，看程锌和程母贫嘴，脸上带着笑。
伏盛发现很神奇的一点。
她总能在热闹嘈杂里显出几分若有若无的落寞，与人群格格不入。
仿佛孑然独行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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