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昭武却不是傻子,从来没听说过领导帮下属忙的,于是他有些犹疑的看着地上的包袱和不远处带着一对儿女的妇女,一时有些不好决断。
他不认识那名妇女,可妇女却认的自己的少主,于是隔着人墙喊道:“少主,我有冤情上报!”
见昭武拨开人群朝那名妇女走了过去,令尹子兰这才无奈的一拍额头,他知道,这次的事情算是又横生枝节了。
这件事情本来是楚王命令自己绕过廷理,不想太过声张的暗中探查之事,虽说是已经向周围的乡里下达了寻找人的命令,可如果别人问起,自然也可以推脱到类似秦国刺客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之上,不会漏出什么破绽,可事情最蛋疼的地方就在一他们一路顺藤摸瓜的来到找到了这里之时,昭武也来了。如此一来,这件案子无论如何也避不开昭氏了。论身份,人家昭氏是苦主,昭武的老爹就被人杀害在自己家中,如今几乎全城缟素;论地点,他们现在在昭氏的庄子抓人,自己就算是令尹也不能不讲道理的连案情都不告知一句就把人带走吧。
这昭武倒是不认识他那个家臣妻子,可架不住家臣妻子认识他们的少主啊,令尹子兰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彻底瞒不住昭氏了,于是也挤进了人群中,听着身带镣铐的妇女讲起几天前的事情。
事情几乎三言两语就能讲清楚。丈夫好赌,输光了父母当初留下来的一点资财,一家人的生活一直颇为艰辛,靠着昭贾时不时的施舍度日。直到一个月前,丈夫开始每日早出晚归,不知在每天谋划些什么。她也曾问过几次,可每次的回答都不一样。要不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她甚至都以为丈夫在外边养了外宅。
五天之前,本来应该值夜的丈夫,临走之前买了不少的酒,并说道这一次之后他们就一起去魏国投奔远房的表叔。可当丈夫再次回来的时候,说最近昭府出了大事,让她带着儿女去乡下娘家避一避风头。她平时也因为丈夫躲赌债回过几次娘家,所以也以为如同前几次一样,风头一过就能回来,于是就带着儿女坐上了去乡下的马车。
丈夫递给她一个分量不轻的包袱,说是让她回到娘家再打开,可当她在马车上按捺不住好奇打开了包袱之后,却发现包袱里竟是不少的金银玉饰,不算笨的她立刻命令马车调转方向,原路返回。
可当她回到自己家中之时,却看到了丈夫的尸体悬在房梁上。她有心去找主人家昭氏,可又摸了摸包袱里硬邦邦的金银和还在马车上叽叽喳喳的唱着什么的儿女,抹了一把眼泪,转身上了马车,回了娘家。
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看到桌上那封竹简精美的样子,就知道这次丈夫是惹了大事,如今主家是万万不能去的,否则丈夫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主上的事情,她的一双儿女也保不住了。
只能按照丈夫说得,回乡下!回娘家!
当昭武听到自己非常熟识的父亲门客横死,妻子儿女带着大批的金银去乡下躲避之时,那还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立刻转过头看着令尹,语气中没了恭敬,只是低声的问道:“令尹大人此番到底是追查案情还是收拾首尾,怕被人知道是你们做的?”
令尹子兰笑了一声:“昭武,我劝你清醒清醒,我和你父亲先莫敖昭贾同为秦党,对他动手有什么好处?”
“你们熊氏王族想要侵吞我昭氏家产这不是大家心知肚明之事?”
令尹子兰哈哈大笑的回应道:“你也知道是侵吞,不是明抢!如今你父亲年逾八十,楚王陛下年方二十五,而不是你父亲二十五,楚王八十,我们为什么要急着用刺杀这么卑劣的手段来谋求你昭氏的家产?我们难道等不及了吗?”
昭武听罢也讷讷无语,他知道令尹子兰说到全对,跳不出一丝毛病,只能拱手说道:“臣下为报父仇,一时之间误会了令尹,还望令尹赎罪!”
令尹子兰也对这个刚刚丧父的昭武没什么责怪之意,只是拍了拍肩膀说到:“这件事情陛下嘱托我暗中调查,就怕惊动了幕后之人,所以没有通知你们昭氏。希望你们不要误会了我,误会了陛下啊!”
昭武眨了眨有些酸胀的眼睛,声音中带着一点颤音的说道:“陛下和令尹没有忘了昭氏,还救昭氏暂时度过了这次难关,臣下还怀疑令尹,实在罪该万死!”
令尹子兰语气中却带着怒意说道:“这些都是我们楚国的家事,关起门来认个错就好,可这刺客一事好不容易找出的线索就这么断了,未免有些令人沮丧,也不知这事情到底是不是那个该死的齐国所为!”
负责查案的令史听到这句话终于能够见缝插针拱手道:“令尹、工正,不知臣下还是否要对门客的妻子动刑?”
令尹看了一眼,昭武,昭武却没有如预期的放人,而是语气委婉的说道:“这到底也是我昭氏的家臣犯下的事情,就由我们昭氏内部解决如何?”
令尹子兰叹了口气,拍了拍昭武的肩膀说到:“论家中的辈分,我也应该叫你一声叔父,可如今官阶不同,想的事情也不尽相同,莫敖身故,这件事情若是不能查清,则陛下难以安寝,百官心中恐怕也惴惴不安,这并不是你们昭氏一门一户的家事,而是在朝堂掀起了轩然大波的国事啊!”
昭武听出了令尹子兰的意思,于是拱手说道:“臣下只是恳求能够参与到案件之中,为寻找杀父仇人贡献一份力量。”
令尹见昭武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无奈的点头说道:“那就免不了要动用你昭氏的力量了。”
动刑这个建议,当昭武掺和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没办法推进了,当着人家主上的面,近乎侮辱的对门客的妻子动刑,这话连令尹都张不开嘴。
想了半天,子兰只能有些烦躁的一挥手:“再看看其他的地方有没有线索!”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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