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站在城头，看着停止攻城、开始收拢地上士卒尸体的赵军，语气平静的说到：“所有床弩最后进行一波射击，然后所有人下去休息吧，由预备队顶上。”
王龁和白起一起走到城墙的台阶前，才摘掉铁质的头盔，语气中有些遗憾地说道：“说到底还是第一次守城，经验还是有些少了，不然也不会伤亡这么多将士。”
此时已经从西侧城头退下的中山王姬资刚刚走到二人身边，就听见王龁如此说，便拍了拍肩膀说到：“王将军千万不要如此消极，秦军做的已经足够优秀了，反倒是我们中山军伤亡不少。”
两人这才发现了胡须散乱，情绪有些萎靡的中山王，赶紧施礼。白起这才问道：“不知赵军这波攻势中山军队伤亡如何？”
“恐怕有一千士卒，还有将近两千的民夫伤亡。”
白起叹了口气，这伤亡确实也超过预期了，不过他并没有丝毫情绪流露，继续说道：“王上可知为何伤亡如此惨重？”
中山王点了点头：“中山国民众不同于七国，这几百年才渐渐由游牧转为游牧农耕结合的生活方式，这才建起了这一座座城池，实在是和上千年一来一直习惯居住于城池之内的强国军队在城池攻防上差距过大……”
白起知道这些也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够改变的。只能从战术层次上给出建议：“王上，你们那边依靠沸水守城一则花费的燃料颇多，另一方面也太慢了。不如由我秦军这边调配些秽物以助中山军？”
中山王姬资这才知道秦国到底用了什么奇葩的方式抵挡赵军，他言语间颇有些惧意的说到：“不知这等计策是何人提出的？寡人对秦国真实佩服得紧。”
王龁刚要说出这是由自己的表哥秦王陛下想出的，可还未开口就被白起抢先说到：“我秦国的一位惊才绝艳的隐士智者。”
王龁摸了摸鼻子，也反应过来这件事若是被中山王知道是由天下第一虎狼之国，大秦的王上想出的主意，未免有点有损形象，他咳了一声问到：“赵军既然已经休兵，是不是我们今天就算守住了？还会有夜战吗？”
白起和中山王姬资异口同声的说到：“赵主父这么早退兵就是为了夜战！”
说完两人也是不由得生出一种英雄惺惺相惜之感，过了片刻白起才主动开腔：“赵主父这么早退兵，正是为了能在天黑之前在组织一波攻势，若是攻势受阻，大概率会选择夜战，我们更加艰苦的战斗马上要来了！”
中山王姬资则是赞同的颔首，向身边的中山将领说道：“秦军的食物优先供给。”
“诺！”
过了一会儿，姬资才叹了口气，语气中有些犹豫的问道：“不知那些秽物守城真的能堪比沸水吗？”
王龁则是抢着回答道：“当然，王上不妨想想现在赵军营地将会是什么味道，赵军该如何吃饭睡觉……”
中山王想到此处，不禁缩了缩脖子：“你们关中人是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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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军该如何吃饭睡觉……这个问题确实也困扰着赵军的将领们，赵主父把手中的铜箸朝席上一扔：“这秦军就不怕下次攻城我们赵军也这么对待他们？”
这饭确实没法吃了，城下的赵军遗骸早就淹没在了秽物里，赵国士卒好不容易将他们拖回营地外，因为战事尚未结束，只能统一火化，可这味道也未免太大了，加上在东侧城墙奋战的赵军回到营地，营地里就一直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若此时时间处于盛夏，则索性连人带衣服一起丢到不远的河中洗洗便好，但如今刚刚出了早春，根本没有洗澡的条件。赵军无奈，只能让身上有秽物的将士们自己去河边洗衣服，如此一折腾，本来打算下午一两点钟趁着阳光正好对着防守的中山军和秦军之时再次击鼓进军的赵主父只好将时间一拖再拖。直到太阳西斜，赵军们才纷纷套上半湿不干的衣服，再扣上洗刷干净的头盔，走出了赵军营寨。
上午这场战事他们面对的是西侧时不时倒下的沸水和东侧不间断的秽物，而晚上，两边都变成了不间断地秽物……
中山王此时亲自搬着装着脏土的大筐，递给城头上的中山守卒，口中兴奋地说到：“能想到这招的秦国隐士果然是智者，好用！好用！”
赵军和中山军又开始围绕着灵寿的南城墙开始了绞肉机般的攻防战，知道太阳完全沉入地平线，两方纷纷点燃了火把，看来这场夜战在所难免了！
正在这时，王龁跑到中山王这边的西侧城墙施了一个军礼说到：“启禀王上，我们东侧防守压力在一刻钟之前忽然减小，不知是否是赵军全力进攻西侧了？”
中山王则是疲惫的坐在地上，摆了摆手：“没有，我们这边压力也减少了不少，是不是赵军被咱们打没了士气？”
王龁则是严肃的摇了摇头，然后传达了白起的意见：“王上，外臣和白起将军猜想，赵军可能会趁着夜色转攻其他城门，请陛下命令各个城门驻防的守卒们一定要打起精神，否则我们今天的防守将功亏一篑！”
中山王听到这里赶紧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向王龁说到：“王龁将军，如今既然南门攻势减弱，那寡人也就不在此督战了，寡人现在立刻带着预备队上西门驻守，请白起将军也立刻派人前往东门，如果赵军想趁着夜色转攻西门，寡人会第一时间派遣亲信通知白起将军和王龁将军！”
“好，那外臣负责防守的西门若有异动，也会通知陛下！”
说罢两人一告别，各自准备东西门的防守之事去了。
接到王龁回报的白起思索片刻，便决定东门交给王龁，自己依旧镇守南门，以策应西门和南门中山阵地。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之后熄灭了火把，束马衔枚的一万赵军突袭了灵寿西门，在中山王姬资拼死抵抗和白起的居中策应之下，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血战，才将已经踏上城头的赵军又杀了下去。
中山王姬资蹭了一下已经被血染红的胡子，后怕的说到：“若是没秦国两位将军的建议，我恐怕今晚就要亡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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