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渊一抬头,茅塞顿开,他松了一口气,雷厉风行道:“那好!事不宜迟,我立刻命御林军去京城周边寺庙彻查,有不对劲的地方绝不放过!”
有道点点头。
紫陌却低下了脑袋,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紫陌姑娘,”宋渊道。她明眼抬头,宋渊又继续道:“那就有劳姑娘你同我们走一趟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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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荷塘里一片蛙声,桑纪瑶被这些身音吵醒。禅房靠水还有些寒凉,丝丝寒意侵入骨髓,她打了一个冷颤。
“醒啦?”贾全坐在窗台上,一条腿斜架着,一只手百无聊赖的放在上面。身形矫健修长,月光把他的身体的一半都照的皎洁,桑纪瑶揉揉眼睛,差点以为他要升天了,飞出去当神仙似得。
心里有个念想,要是他真的能飞出去就好了。无论他杀了多少人,到底是个可怜人。
“嗯,”桑纪瑶眨眨眼睛,笑道:“贾全啊!”
贾全回过头。
“你脸上没疤的时候,是不是特好看?”
这花痴的本性,果然见到谁都袒露无遗。可是心里有事的人,不关于自己的事一座山倒了都激不起一点波浪来,他把头转回去,继续盯着窗外看。
嗖的一阵凉风吹过,冷场的桑纪瑶打个喷嚏。
“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去哪儿了?”
桑纪瑶气恼的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贾全一脸狐疑,“你一直在这儿你居然不知道?”
然而并没有一点要出去找的迹象。
桑纪瑶低着头愤愤道:“可能死在外面了——对了,能不能帮我把绳子松开?”
贾全翻身下来,然后麻利的松绑。
“这样就……这样就解开了?”她一脸不敢相信,“你为什么不早点帮我解开?”
贾全:“你不说我还以为你被绑着舒服呢。”
“我我我……你脑子有病吧?我怎么可能舒服?真是的!都怪你,不要是早点帮我解开我就不用遭罪了!”
不然被祝成祺那啥的那会儿,早就张牙舞爪占据主动权了。
“你遭什么罪了?少了吃还是少了睡?给你松开你也是睡,绑着也是睡,我进来了好久,你才刚醒,好意思说!”他的意思是天底下还有比他更仁慈的匪徒吗?
“我……”她真的无话可说,“唉,算了。”这事也真的是难以启齿,祝成祺这小子肯定是脑子发热,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到哪里去了?回家了不成?可是他一个贵公子,到哪里都有小厮跟着,深山老林,哪里认识路?
真是的,真不让人省心。干脆自己不见桑纪瑶,叫桑老妈子算了。
贾全解开了绳子之后,依旧坐到了窗台上,架着一条腿,从衣襟里掏出了一片小小的叶子,放到嘴边。绷紧的嘴唇刹那间柔软,微微闭着,只留下一条缝,高山流水般的曲子缓缓流出。
桑纪瑶闭眼听之,曲调从他嘴下流入了空气中,融入之后触碰到禅房朱墙,然后又弹出,慢慢流进了桑纪瑶心里。整个身体仿佛被架空,她躺在了柔软的云朵之上,刚才的怨怒一扫而空。
“疏星淡月秋千院,愁云恨雨芙蓉面。
伤情燕足留红线,恼人鸾影闲团扇。
兽炉沉水烟,翠沼残花片。
一行写入相思传,是雁鸿秋吧。现在夏意正时,你不该吹秋天的曲子。”
贾全不悦的把头一抬,眉头皱的山河相间:“啧!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才好歹是个状元,书也读了万卷的好吧?诗书礼乐,样样精通。”语气里有些洋洋自的味道。
贾全把手的叶子一扔,无声无息的掉进了荷塘里。或许惊走了一条鱼,谁知道呢?
“你要是不想听我说话,可以不听。”毕竟上次的也没听进去,还让自己受了一遭罪。
“唉,”贾全叹口气,整个身子靠在窗子上,惆怅的道:“不是不想听,是不敢听。”
桑纪瑶眼皮一抬,认真的看着他。
突然沉默,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只听得到蛙鸣声不断。
“你懂乐器?”
“学过一些,也不是很会,”他嘴角泛起一抹苦涩,脑海里的往事被翻出来:“当时想着能不能吹给她听,后来连见不见得到她都不知道。”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爱到深处,自然疯魔。
“我也会。”桑纪瑶道。
“你也是为了吹给别人听?”
“不,我是为了给自己听,”她苦笑道:“我会的时候随便吹吹,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听不到了。如果知道,我一定多吹几次,多吹几次,让他来世也记住我的声音。”
这就是她比自己绝望的原因,贾全低下头。
“受不了绝望,就得为你虚假的希望付出代价。他走后,我活着,好长一段时间生不如死,若不是他还有遗憾,我又怎么会这样活着?”
难怪可以没脸没皮,可以当一个被人唾弃的断袖,可以让人讨厌,让人忌恨……唯一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东西,就是那份虚假的希望。
贾全大概知道了她那么散漫的原因,他转过头去,看着她苦涩的笑容,心同她一样结在一块儿。
“我同你,才是一样的人。”贾全道:“受不了绝望,就要为虚假的希望付出代价,现在就是代价要来的时候了。”
禅房里没有点灯,他的眼睛乌黑发亮,不是是不是蒙上了一层泪。反正似乎已经投过了重重黑夜,看到了自己的远方。
是地狱,又或是天上。
“我们的未来也是一样的。”桑纪瑶道。自己已经放弃了人生的绝大部分,同死去有什么区别,“祝夺命书生夙愿得偿。”
贾全听到这称呼,笑了笑,眼睛里透过一点点希望的光影。
“贾全?”
“嗯?怎么了?”
“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爬窗?夙分楼也是,这里也是,你是麻雀转世么?”
贾全长腿一蹬,“要你管!”
桑纪瑶:“绑匪大哥果然威严!”然后及时闭住了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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