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渊的确指了一条明路，可是这条路走不走得上都是个问题。桑纪瑶抱着头苦笑，“公主惊梁，公主惊梁……”
那是能够请去办案的人吗？没杀了自己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祝成祺摇了两把扇子，差点以为桑纪瑶脑子不行了。但是当他看见那对贼溜溜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活络的转，就知道这人没事。
所以不自觉的，很安心。
“你可有想到的法子？”
桑纪瑶大言不惭的反问:“祝少卿，你觉得呢？”
祝成祺不耐烦的道:“算了算了，这也太偏门了。公主这么养尊处优，又骄横无比，没坏事就算好的了，想过一个吧。”
“不行！”桑纪瑶高声拒绝。
“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想这个理由想了半天，半晌憋出一句话，“因为暂时没有了好法子。有了路，总是要走的，别急，容我再想一想。”
祝成祺用脚指头也想得到这个尖脑瓜子里刚刚一晃而过的一定是宋渊的脸，要是用他的意思办了事没准能换回宋渊一个回眸呢。
他语塞。
宫里，刑部尚书请求皇上关了九曲夙分楼。
他义正言辞的道:“皇上，九曲夙分楼败坏民风不说，还接二连三的出人命案子。怕是天理都难容！如今我东旭国泰民安，京都繁华，岂能容许这等腐朽之业兴盛！尤其是夙分楼掌柜望景衡，胆大包天，惹得朝臣品行不端，民难聊生，皇上！臣请旨将望公子捉拿，然后封了夙分楼！”
“臣请求皇上！”
然后是以尚书为首的一众朝臣，言辞恳切的跪下，齐刷刷一排。
皇上没有动怒。因为这番话很巧妙的将太子的错归咎于望公子，给了皇上面子。他撑着头，没有说话。
周敬亭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宋大人，你怎么看？”
宋渊跪下，“启禀皇上，臣以为不妥。”
“何为不妥？”
宋渊转了转头:“尚书所言不妥。”
“哦？有何见解？”
宋渊平时在朝堂上沉默寡言，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的话让别人更愿意听一些。
“青楼之盛，始于春秋管公，此为初代官窑。管公了解颇深，当时就知道立青楼绝对是好处多多，可多赋税、充军政。而尚书所言腐朽之业，亡命之所，臣着实不太认同。只叹天不遂人愿，为商者所期唯财源滚滚，事与愿违罢了。”
宋渊说话，不说则已，一说惊人。
周敬亭狐狸眼惬意的眯了眯，“皇上，奴才也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巴不得这些人把该说的都说一遍，省的自己忧虑不已。他道:“你说。”
刑部尚书脸露鄙夷之色。
“奴才以为现下可以效仿春秋管仲，将夙分楼收为官窑。一来便于管理，也就难有什么淫.糜之所；二来将赋税最大化，更好充实国库，以备不时之需啊。”
皇上听了，很是认同，当下即叫人去办。吩咐好一切之后，皇上饮了安神茶午睡，周敬亭没有在殿外等候，一个人面色凝重的到了监牢。
监牢里关着望景衡，刑部尚书所奏的将他捉拿归案，实际上是先斩后奏。
他一个人，随从也没带。周身的算计此刻卸的一点也不剩，宽阔的脊梁只有如山般的责任感，伴随着巨大.阴影到达牢房门口，渴望隐蔽能够盖过里面那个人。
望公子睡一觉刚醒，看见来着的那一刻瞳孔骤然收缩，颤颤悠悠的站起，几乎是口齿不清的叫了句:“大……大哥！”
男儿有泪不轻弹在兄弟面前全都是屁话。
周敬亭咬咬牙，眼睛眨了眨，“对不……弟弟，我让你受苦了。”声音低低的。
“这算什么苦？他们没一个敢打我的！”望景衡笑眯眯的道，在周敬亭面前，自己仿佛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而周敬亭则会平平静静的听他说话，像死去的爹娘一样任儿胡闹。
“可是我说过，一点委屈也不会让你受的……”
从卑微如尘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人凌辱的日子终于一去不返。他如愿以偿的将那个人的尸体踩在脚下，踩着他的血肉，也踩着自己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这条路本就无比艰难。如今他终于扬眉吐气，能够在皇上面前保住自己重要的亲人，可是还是失算了。
“哥哥很用心了，是我太喜欢胡闹。”望景衡安慰道，闭上嘴又张开说了那个说了无数次的话题:“其实我们可以不留在京都，哥哥大仇得报，我们可以寻个偏远小镇，把爹娘的遗骨带过去……”
周敬亭苦笑一声，“走了我这条路，哪这么好回头。”
望景衡让自己同他安家落户，不要数典忘祖，却没有想到他已经是无根的人了。
“景衡，我早就跟你说过多次，你这性子不适合就在这里。境外不如这里繁华，但多的是闲云野鹤，何必勾心斗角，不如……”
“我说过！哥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是生是死都陪着哥哥！只要……”他顿了顿，头低着:“只要哥哥不嫌弃我让你碍手碍脚……”
“怎么会！”周敬亭变了脸色责怪道，“我们是患难走出来的兄弟，生和死都是系在一块儿的，我只是我担心你……”
担心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与自己血浓于水的亲人，因为自己不够尖利的爪牙离自己而去。
“我用担心什么，我都弱冠了，”望景衡故作轻松的笑笑，“这么多年来我在朝中结识的权贵也不少，他们个个都能给我几分面子——倒是你，”他转了话锋，沉默了一会儿，道:“哥哥，我一直再等，等到有一天你不用算计了，想开了，然后要走我们一起走！”
他伸出手拍上他的肩，两个人的身影在监牢的烛光中摇曳，就如同二人约定好的远方，触不可及，又可怜卑微。
“好！”周敬亭重重地头点三下，竟然还点出了侠义的意味，“我活着一天，绝对不会让别人动你一根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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