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兄你这么幽怨，不如我同我舅母说一声，让她给你调到翰林院，有清闲日子，有喝酒银子，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闲书看，你看如何？”
“受不了你们这些人，一开口就要叫人气死，拉仇恨的么？”她道:“我才不去呢！你那里虽然什么都有，但是有一样就是没有。”
“什么？”不会又是他大理寺卿的美颜吧？
“没意思！”她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
“少卿，此去京都还有一个时辰，不知是否赶得到大人进宫的马车。”顾随风从下面走出来，稀罕的看了一眼烟波缥缈的江景，对桑纪瑶道。
桑纪瑶翘着一个二郎腿:“赶不到又怎么办？就算他去领旨了，三司都到齐了，我就是吞了棋盘上的子也要把局面掰回来。”
肆意的决心如洪水般涌出，将那双眸子都照的清亮无比。可惜祝成祺并没有心情看这个，他只是气，气自己竟然让一根墙头草上了自己的马车。
愤恨的剜了顾随风一眼，祝成祺紧紧攥着茶杯，将茶喝了个干净。
她们这边担心赶不上不告而别的宋渊，宋渊却没有那么急促。此案有蹊跷他知道，但是这和尚为何如此奇怪的认罪呢？难道人真是他逼死的不成？
堂堂国清寺高僧，居然是个衣冠冢，禽兽心？
为了把这件事弄清楚，他没有一回去就进宫。而是先去了监牢，会会这位有道师傅。
至于桑纪瑶，一想到这个人心里就一个疙瘩。聪明，太聪明，却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行事一股书生气，他不放心。
而且皇上都那样说了。
有道师傅出奇的镇定，安安静静的坐在牢里念经。听得周围的囚犯是大为不满，好像在超度他们一样。看来这杭州来的高僧，得不得人们稀罕只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如今被案件牵连，弄的他嘴中的经书都好像是淫邪之物一样。
宋渊见他仍是求佛问道之礼，有道动动眼皮，也以礼还他。行礼的时候多看了打量了他两眼，不由得肃然起敬。
“有道有愧佛祖，贫僧本不是阿谀奉承之人，但是看到大人的相貌，也忍不住夸耀一二。周正有加，威严外露，是人中龙凤之相。”
这马屁拍的，比桑纪瑶那种苍蝇看到肉的趋之若鹜好听多了。
宋渊不曾想到他会先开口，忙以敬语回话:“师傅多虑了，宋某一个微末三品官，何来人中龙凤之说？”
有道淡然的笑笑:“君可知潜龙在渊？你现在时运不济，遇人不淑，时机不到而已。”
宋渊脸色霎时间一变:“此龙为何龙？”是不是龙椅之上那个高高在上的龙。
有道挥挥手，“我如今是个将死之人，说的话要负什么责任。佛本道，信由心，是不是是大人的事。”
在琼林宴上听他谈吐，尽显高僧之态。比自古以来的高僧圣贤还要是模范中的模范。没想到私下里居然这样口无遮拦，宋渊却是来了兴趣，二人聊的如同许久不见的朋友。
“如若有时间，定来拜访。”
有道对他的客套话一笑而过，他自己视死如归，日后还有什么拜访的机会？
有道:“你信报应吗？”
这话问的突然，宋渊顿了顿:“我信佛。”
有道将头扬的高了些，看起来高深莫测，也为了离他的佛更近一些，“人没经历过一些事，怎么会知道报应二字？也罢，有缘无缘，看我二人缘分。我现今，就是报应来了啊……”
宋渊听完这糊里糊涂的一番话，摸不清头脑。真不知道这帮子秃头和尚每天读着晦涩难懂的佛经是怎么过来的。然后他很诚实的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有道看看他，眼睛里空空的，他笑了笑:“施主有意，我却无心。佛经不曾读的通透，平时得过且过，乱了心。这场劫是度不过了，大人请回吧。”
好吧，说了半天是送客。宋渊还没有说明来意就被他兜了进去，到最后也不知道他认罪的原因，最近就一个报应报应。
他叹口气，算了，何必。但是不知为何，心里却有点希望是这样的。
同自己做完最后一次挣扎，他选择了灰色地带。案子是结了，他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联系三司，禀告皇上。待圣上下了旨，将有道师傅问斩。鲍玉琴尸身交还王氏兄弟，也算是认祖归宗。
这样做或许不是最公正的，但一定是最合适的。
但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自从遇上了桑纪瑶，这样的事情出现的频率变得更高。皇帝一脸意兴阑珊的拟旨，眼珠子瞧着周敬亭直叹气，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且慢！案情有变！”
督察员总司、大理寺卿、刑部尚书都被她搅和的皱起了眉头。皇帝更是习惯了她这个出头鸟的样子，偏偏头:“少卿有话说？”
宋渊站出来义正言辞:“皇上，案子已经结了，嫌烦也已经认罪，少卿莫要搅事？”
说话的时候甚至有一种担心自家孩子捞鱼掉进水沟的感觉。
桑纪瑶被他这番不告而别弄的很是不舒服，这时候说话肯定也是没那么好听的，“这个案子，皇上说了我是主审！”
宋渊被噎住，而且第一次被桑纪瑶用正当理由噎住。于是很自然的，没话讲了。
其余人就看着大理寺卿被自己下属驳面子，闹内讧，看的妙趣横生。
皇上笑笑，愿意听她说。他先把圣旨拿开，再遣散众人，悄咪.咪的同她说。
“少卿，打破砂锅之气量可以理解，但是这案子不是都水落石出了？你又从哪里看出了端倪？”
话说的就是排场，假惺惺的，欲拒还迎的让她差点不想说了
宋渊不情不愿的出去，站在东暖阁门口，心情十分复杂，说白了就是又气又恨。气的是好好的案结结果又要一波三折，恨的是桑纪瑶粗铁不成钢。
但是更多的是怕和忧虑。
皇帝知道自家的太监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里面的事自然不会给周敬亭听到。于是一群大人因为桑纪瑶的到来，都变成了清一色的看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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