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信不说话则已，一说话顾雪立刻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顾雪抬头看着顾之信冷硬的表情，先前发热的脑子也冷静了些。
但有些人一旦认定一件事儿，就跟走火入魔一样。
顾雪现在一门心思要替了顾夕的身世，所有想事情的角度全都从这里出发。
所以她以为顾之信现在这样说，是对她姥充满怨气。
重点是想要认定当年是老太太偷着换了孩子，说不定还想要讨个公道回来。
可是她怎么能让这样的事儿发生？
她必须保住老太太，才能让这件瞒天过海的事儿顺利进行。
顾雪心里认定这两个人必然是在意她的，就抿了抿唇，故意哭着胡搅蛮缠地以退为进道：
“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姥骗你们吗，好，如果你们不相信当年在医院抱错孩子的是我姥，你觉得我是、冒认那个孩子，那你们就走吧。”
顾雪说着眼神痛苦无比地看了这两人一眼。
就像跟亲人决裂一般，这才猛地转过头去。
“我信，我当然信。”
顾之信却点了头。
看着顾雪惺惺作态，平时在家都没说这么多话，难为顾雪有这个本事，把他气到冷笑出来，看着一旁闭着眼睛的老太太道，
“既然承认了当年在医院抱了我妹妹就走的人就是她，陈护士长也有印象的，是不是？”
陈丽芳一夜过去脸上憔悴得不像话。
可她也知道这趟硬是被带着来，就是她将功赎罪的机会，是以早就在进门的时候仔细看过老太太和王淑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么多年一直心里记着这事儿，当年明明都没有怎么留意的两个乡下来的人，现在竟然真的记起来了几分。
是以陈丽芳点了点头：“是她们，孩子生了之后出院手续都没办就走了。”
陈丽芳说着心里也满是怨恨。
要不是这两个人当年偷了孩子就走，她也不至于找不到人的情况下将错就错。
现在好了，也不知道孩子认回来之后，这家人到底是要怎么处置她呢。
“那你……”顾雪却没管陈丽芳带着恨意的眼神，闻言欣喜地看向顾之信。
咬唇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
顾雪心砰砰跳，现在这样应该是信了吧？
有她姥承认了，又有这个什么护士长作证，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想到这两个人谈吐衣着，想到他们有能力一夜之间追查到这里，顾雪差点儿忍不住要问问他们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可是不能问，就算再想知道都不能问，她一定不能让人看出来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她只要再耐心等等，所有想要的都会属于她。
顾雪极力控制着让自己不要兴奋得发抖，小心翼翼地等着顾之信和顾之行说话。
顾之信见状，一言不发挨着看了几个人一眼，突然转身就往外走。
“哎，你去哪儿？”
顾雪愣了下，急了，连忙伸手要去拉人。
顾之行却直接横在门口，长胳膊一伸直接守住门，压着火气似笑非笑道：
“急什么？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进我顾家的门？”
顾雪被拦住，抬头看着顾之行仿佛带着火苗的眼神。
要是到了现在顾雪还不能察觉出来不对，那她就真的是蠢到家了。
顺着空隙往外看了眼，见顾之信大步朝旅馆一楼走去，顾雪猜不到他去做什么，心里越发觉得不对起来。
“我说了，如果你们不相信，那你们就走吧。”顾雪很快露出一脸被侮辱的表情，羞愤哭道，“我是我姥和我妈养大的，从前是，以后也是，你们既然不认我，我也不会上赶着。”
顾之行闻言冷笑了声，竟然忍住了脾气没有去接顾雪的话。
顾雪等了等，见顾之行只是脸上带着嘲讽之意看着她，根本不是费尽周折见到亲人应该有的表情。
到底怎么回事儿？
顾雪自己闭嘴之后，室内的安静让她心生不安。
难道事情不像是她想的那样？
可是应该没错啊。
她姥都说了那女人是大城市下放到乡下的，再看这两个人的穿戴，很容易就推断出来回城之后应该过得不错，至少也是体面的城里人。
这样的人家既然花了心思来找女儿，不该找到之后激动不已赶紧认回去吗？
为什么会这么冷静？
“他、他见过……。”
被人遗忘的老太太，在这个时候忽然又发出的声音。
顾雪一怔，扭头看着舌头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半天说不清楚的老太太。
脑中有个念头突然闪过，老太太刚才说的是“他见过”，见过什么？
顾雪突然意识到刚才她太自以为是了，老太太是不是要说的跟她想的根本就不同，不然商量好的没道理突然变卦才是。
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顾雪急忙跑过去，凑近她身边道：“姥，姥你别急，你想说什么，你说，我听着呢。”
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着急上火之下血压升高。
只是在乡下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根本不注意，身边也没有随身带着降压药的习惯。
唯一看出来老太太症状的是站在门口的顾之行和陈丽芳。
但这两个人现在看着老太太都是满心厌恶，瞧着她那样子都觉得是自作自受，又怎么可能过去管她？
沉浸在自己痛苦中的王淑兰，也终于注意到了她妈的反常。
赶紧跟着跑过去哭道：“妈、妈你怎么了？”
“妈你别喊了，你去，你先给我姥倒杯水来。”顾雪也完全不懂医术，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先照着平常不舒服处理。
“喔，喔喔。”王淑兰抹了把眼泪，手忙脚乱地去倒水。
也是这老太太在乡下干活儿身体底子好，喂了几口水下去，再加上顾雪和王淑兰又给她用力抚胸口，慢慢地竟然真的顺过气来了。
老太太使劲儿深呼吸了几次，终于攒了些力气，努力伸出胳膊指着顾之行，声音微弱却还算清晰地道：“他、他见过顾夕。”
“什么？”顾雪失声叫道，惊恐地回头看向顾之行。
正巧这时候走廊传来说话声。
“就是这里，几位同志请跟我过来，当年偷走我妹妹的人就在这个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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