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李太妃确实被打击得不轻，这跟她想象中的未来完全不一样。
纵使她的儿子当不了皇帝，可最起码在自己的府邸里，她这个老太君也该得到无上的权威吧？！
他怎么敢？
怎么敢让一个没过门的小丫头片子爬到自己的头上来！
然而，唐明堔说完便离开了，仿佛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花锦鸢心中叹气，转身再看向李太妃时，目光便更加凌厉了。
不是所有人都配为人父母的。
“太妃娘娘，震惊得差不多就可以回神了。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花锦鸢并不觉得一个在冷宫幽禁数年，还能保持清醒，为了自己的利益深谋远虑的女人，会连这点儿打击都受不住。
李太妃瞪着她，就像在看着污秽不堪却偏偏又是仅此一根的救命稻草。
半晌，她才满腹怨气的开口道：“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还没嫁进门，就哄得我儿与本宫离了心，当真是好手段。”
愿意开口就好，花锦鸢也懒得计较她对自己的不满。
“娘娘与他相处的时间远不及我，他若是向着你，那才是与我离心。娘娘您也不必狡辩，说什么被迫分离，据我所知，即便是在明堔还小的时候，您也是将他丢给乳母，鲜少几次抱他也都是为了向先帝邀宠。”
“现下明堔不在此处，您大可不必表演母子情深，情深情浅，你我心知肚明。不妨将这时间节省下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李太妃被人揭了老底，气得满脸通红，却无奈自己躺在床上，下半身毫无知觉，连动一下都困难。
她记得自己在大火之中，似乎是被横梁砸到了后腰。
若不是唐明堔冒死救她，她绝无生还的可能。
即便如此，自己以后恐怕也无法行动自如了。
她此番大难不死，又怎么会甘愿放过将自己害到这等境地的罪魁祸首？
李太妃冷哼一声，嘲讽道：“你无非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谁谋害了唐明望，本宫遭此大难，也不过是因为那人想要灭口嫁祸。只不过，你区区一个无品无级的小丫头片子，即便知道那人是谁，又能耐她何？”
花锦鸢给自己搬了一张矮凳，坐在她对面，淡淡看了她一眼，“我问，你说。我不问的，你也不必说。若我不能耐她何，那太妃娘娘想必也做不到。”
她故意顿了顿，将李太妃从头打量到脚，然后轻笑道：“至少，我不会让自己陷于娘娘这般境地。”
李太妃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大吼一声“滚出去”。
可是，眼见自己的儿子自离开后真的就不再出现，屋里更是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她除了任由这该死的小丫头摆布，竟无计可施。
“你不问这些，那你到底想问什么！你不想帮本宫脱罪吗！”
这死丫头对自己没有半点敬重，可只要有明堔在，她就算不想帮着自己，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李太妃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
花锦鸢却依旧不慌不忙，“先说说陛下为何要将你幽禁在冷宫吧？不要说谎，你所说的一切，我都会遣人去求证。”
李太妃眼神一暗，不答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十几年前的旧事，与如今的案子又有何牵连？唐明望人都死了！”
花锦鸢微微摇头，“看来娘娘您还是想为陇西李氏遮掩。您大概还不知道，如今一门心思想要至您于死地的人，正是承恩侯府。他们伪造了一封您写给李道长的私信，还安排了一直在您身边伺候的杏儿污蔑您和李道长有染。他们的目的，想来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李太妃怔住了。
“不可能……我儿已是唯一的人选！我儿若是没了皇子的身份，他们如何还能继续外戚的风光？！”
随即，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倏然一变，整个脸都白了。
李太妃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眼神闪烁不定。
花锦鸢却继续说道：“据说陛下幽禁你是因为发现你在宫乱时做了不该做的事。宫乱之时事权从急，许多人都或多或少做了些逾矩的行为，陛下并未追究一人，甚至有些人还得了嘉赏。”
那时候保命要紧，要是能顺手再救个人什么的，那就更难得了。谁还在乎什么规矩？
就比如说唐苒的生母，就因此晋了嫔位，严格来说，她当时擅闯郑贵妃的宫殿也是坏了规矩的，可若非如此，她也不能救下唐苒一命。
郑贵妃刚死，陛下就不顾她面容有瑕，又晋了她为敦妃，可见对她当年救女的行为是多么赞赏。
这么一对比，在宫乱中保住了唐明堔小命的李太妃，却反而被幽禁冷宫，只能证明她犯下了陛下无法容忍的大错。
只是顾念唐明堔，才留她一命而已。
花锦鸢看着李太妃，紧紧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顿道：“当年陛下那些子嗣的死，是否和你有关？”
李太妃沉默许久，才轻哼一声，“你既然都已经猜到了，还问本宫做什么？”
“说说吧，杀人的是谁？”
李太妃不会武，乃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
她出身旁支，进宫时就连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是陇西李氏安排的，根本没有自己的人手。
怎么想都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将陛下所有子嗣斩杀殆尽。
“是承恩侯。他亲自带人动的手，本宫只是为他打开了通往东宫的暗道。之后的事，本宫一概不知。”
李太妃垂着眼睑，低声说道：“本宫也是在事后才知道，承恩侯为了防止有人用女孩代替男丁，所以连公主们也没放过。”
唐苒能活，是因为敦妃舍命相救，足以证明她是敦妃的亲生女儿。
再加上郑贵妃殿中仅有一儿一女，男丁还非陛下子嗣，早已被卢中冠为求自保打断了腿，根本无法李代桃僵。
至于其他那些样貌相似，根本看不出子丑寅卯的小孩子，自然屠戮一空，斩草除根。
“为了永绝后患，李氏还买通了当年为唐明望诊治的太医，在他的药里做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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