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盘，人为棋。
朱牧大战，不能说是杨凡促成的，却也算是杨凡为报救命之恩而有意提出；兰陵大乱，却是杨凡为报家仇精心策划而成。
加之川州堵塞难行，势必会加速战争的剧本。
看到周俊才和寒山的棋局，不免让杨凡陷入了“杀刘便助牧”、“攻牧刘不助”的两难境地，不知有没有办法，即可以杀死仇人，又可以杀死国贼，还没有给外敌狠狠一击。
若将刘三人当成过河“卒”，那五境高手便是过河“马”，非敌非友的刘、叶、聂、王、司马、便是马后“炮”。
刘三柯不过是牧辰隐藏的炮灰。
牧辰大军才是双“车”过界。
想到关键，杨凡举起一盏明灯，坐到墙角，用手指在墙上认真分析。
竟对旁人的问话充耳不闻，对旁人的打断视而不见。
程青托着腮呆呆的望着自己魔怔了的丈夫，眼神关切，担心道：“他怎么了？”
寒山轻声道：“莫要打扰他，这种状态在武学中叫悟道，佛家中叫入禅。”
周俊才道：“我们读书人叫入迷。”
程青痴痴道：“他会不会变傻？”
周俊才笑道：“你这想法真是可笑，聪明的人才会想入迷，入迷的人都会有智慧。你无需担心他变傻，你应担心……”
程青：“什么？”
周俊才坏笑道：“你应担心，你在他面前会不会越来越傻。”
程青指着周俊才对田甜甜告状道：“姐姐！他欺负我。”
田甜甜笑道：“女人只有在爱人面前才会变傻，只有在爱你的人面前才会越来越傻。所以人家不是欺负你，而是祝福你。”
程青沉思了片刻，说道：“好像真是如此。”
众人莞尔偷笑，周俊才接着和寒山下棋，田甜甜旁观不语，曈曈打坐修炼，各做各事，自寻趣味。
一个更次后，关系网、事件网密密麻麻出现在墙上。
杨凡回过神，见程青发呆着眼皮一搭一搭的望着自己发呆，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笑，拦腰一个公主抱，欲将娇妻放木榻。
程青搂住杨凡腰，嘟嘴哼哼。
抱坐入怀，枕胸抚背，娇妻片刻后就酣然入睡。
杨凡不好意思道：“让你们见笑了。”
寒山道：“羡煞老光棍了，我可完全笑不出来。”
周俊才轻声道：“孕期的女子想的多，你在上面战斗，她在下面时时为你提心吊胆，所以我家内人才总陪她说话，她说希望你和烙珀结成好事，其实是希望你的身后有亲信照应，免得孤掌难鸣。”
田甜甜掐扭着周俊才的腰，没好气道：“说什么‘上面’‘下面’，多不吉利。”
周俊才龇牙咧嘴，讪讪笑道：“口误口误！”
田甜甜站起身，接手抱过杨凡，笑道：“交给我吧！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好好聊聊。”转头看向曈曈，曈曈识趣的跟在后面去了旁室。
杨凡道：“把你客栈点了，你心里不好过吧？”
周俊才轻笑道：“存人失店，人店皆存；存店失人，人店两失。”
杨凡道：“周兄睿智豁达，让人钦佩。”
周俊才打趣：“豁达倒不至于，一个一路救急难民、疏导流民的巨富，总不至于烧了朋友的客栈就不做赔偿吧？烧了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有你这样的金主铺垫，当个二掌柜要比大掌柜轻松的多。”
杨凡打趣道：“你一个扎根不动的店主怎会知道我的‘丰功伟业’？”
周俊才笑道：“这就小瞧商人了不是？你一路南来，虽不曾与我相见，可你的名字和事迹早有粮商向四面传扬，我早已识得你这人了。正因你的丰功伟业被人仿效，这才造成粮价哄抬，兰陵郡大量粮食外流，刘季仁关闭城门不许流民入内。”
杨凡道：“我还以为刘季仁是放任流民自生自灭呢。”
寒山道：“我从贬州来，见过城外那些流民，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虽然有舍粥蓬一日两餐供应，却是清汤寡水米少糠多，路边林中处处都有饿死冻死的难民，不忍直睹。”
周俊才正色道：“你看这古都大城，繁华奢靡三更不息，青楼酒家桌桌有剩菜残羹，名门望族家家穿金带银，再闻那城外荒郊，饥寒交迫五更永眠，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让人唏嘘不已啊。以刘季仁几十年的当政，早已在兰陵根深蒂固，关系盘根错节，势力牢不可破，若是他愿意抠点牙缝，城外也不至于有这么多的饿死骨。”
杨凡耷拉着头，叹息一口气。心道：“其实这些人的死，我也有责任，可说出来谁又会信呢？”
拍了拍杨凡肩膀，寒山安慰道：“别难过，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杨凡讪讪一笑。
寒山指了指头顶，问道：“外面如何？”
杨凡道：“眼前司马家被我设计灭杀，役狱攻破，流民入城，乱不可言。远点的川州，风清阳挡牧辰于关外，引天火烧敌粮，最终身死道陨，羽化升天，五万江湖侠士奋起抗敌，为国捐躯，壮志凌云，雷光明引雷炸谷，携两万敌兵同归于尽，豪迈不羁。”
闻言，两人双双下跪，遥遥对川州方向磕头。
杨凡这才知道，原来人有了文明之后，就会自发的崇敬英雄。
寒山道：“我和你一起上去吧？我担心牧辰国会因为川州堵塞，转战兰陵。”
杨凡摇摇头，说道：“你身上有伤，不便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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