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另一侧，土星轨道外围，还未到天王星轨道处。
星舰地球，“自然选择号”舰长室。
东方延绪道：“我们必须把事情明确了。”
“是的，每拖一秒钟都很危险。”副舰长列文道。
然后，他和井上明都看着东方延绪，意思很明白：你是舰长，你先谈。
东方延绪没有这个勇气。
但是她必须承担自己的使命，于是她做出了一个聪明的选择：没有回避两个副舰长的目光。
到这个时候，语言已经没有必要，眼睛就能进行所有的交流：
燃料！
虽然在出发前姜宇为他们加满了燃料，但是第一次加速已经用去了三分之一。
航向已经确定了，航行途中却依然充满了未知，已经探明了在途中有两片星际尘埃，航程途中肯定要做两到三次加速。
这是已探明的星际尘埃，或许还会遇到其它的阻拦也说不准，毕竟人类行为去过如此遥远的深空。
以现在的飞船速度，需要八百年左右才能达到目的地！
这八百年间，飞船所有的能量需求，都要依靠有限的燃料来提供！
不够的。
远远不够！
补给舰里到是有不少燃料，可是补给舰不受“自然选择号”的控制，万一途中补给舰拒绝为“自然选择号”加注燃料怎么办？
即便补给舰愿意给所有战舰加注燃料，可是如今星舰地球的燃料，也仅够五艘战舰到达目的地。
但要保险些，就只够三艘飞船的用度。
东方延绪道：“还有配件问题！”
“自然选择号”的关键配件只有两份存余，姜宇为战舰提供的那套配件到是比较全面，但是只有一份。
补给舰上是有五套备用零件，但是星舰地球却有七艘战舰！
准备实在太不充分了。
嗯，也不是不充分，是在出发前，谁都没有想到会面临这么长距离的航程。
到是可以利用姜宇送来的全自动机械工厂，制造新的配件，但是需要一些特殊的金属原料。
这些原料“自然选择号”上倒是有，却用在其它的地方，不能动。
不然就是拆了东墙补西墙。
星舰地球的所有飞船上的关键配件大部分都是可以通用的。
核动机配件在利用全自动化机械工厂改装后，也可以使用。
东方延绪又道：“向三到四艘战舰上集中人员？”
不可能！
人太多了，生态循环系统和冬眠系统都容纳不了。
那么，现在明确了。
一部分人死，或者所有人死。
三个人仿佛被来自宇宙深处的雷霆所震慑，心灵在恐惧中颤抖。
总要有人被逐出，伊甸园只能容下数量有限的人。
我们不想离开伊甸园。
所以，不要放弃！
三个人的目光都变的坚定起来：次声波氢弹！
他们的精神此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太邪恶了！我们变成魔鬼了。
“可，他们怎么想呢？”东方延绪轻声问。
他们不知道我们怎么想。
那么，假设他们也知道我们不是魔鬼。
问题仍在。
他们不知道我们是怎样想他们。
他们不知道我们是怎样想他们怎样想我们。
再往下，这是一个无限的猜疑链……怎么打破这条猜疑链呢？
交流？
在地球上可以，但在太空中不行。
一部分人死，或者所有人死。
这是太空为星舰地球设定的生存死局，一堵不可逾越的墙，在它面前，交流没有任何意义。
黑，真他妈黑啊。
东方延绪决然道：“不能再拖了！”
现在的每一秒，危险都在以指数增长。
列文立即调出了武器系统的控制界面，刚要瞄准其它几艘战舰，却发现，那些战舰都已经被武器系统锁定！
被惊呆的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同时摇摇头，表示不是自己所为。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人拥有直接锁定目标，并发起攻击的权限。
东方延绪的眼前一片模糊：“我们真傻，他毕竟是一个两次改变历史的人！
“他是最早一个想到这一切的人！”
这时候战舰的警报器响起，接着通讯系统里传来了章北海的命令：“全员两分钟内穿上宇航服，两分钟后会将战舰内的空气抽干。”
东方延绪等人立即明白了章北海的用意，他们一边高喊着：“执行命令！”
一边从指挥室的紧急维生系统里拿出宇航服，迅速穿戴好。
穿戴宇航服是每个太空舰队士兵的必修课，必须训练到在二十秒钟之内穿戴好宇航服，才是一名合格的士兵。
当然正如姜十六当年预料的那样，宇航服的需求增加了之后，当年困扰着“星际战士”项目组的难题迎刃而解。
如今的宇航服非常轻便，就跟穿一件外套一样简单，就是穿靴子和戴头盔的时候，要消耗一些时间。
像是催命一样的警报声，让东方延绪三人只用了十几秒钟就穿好了宇航服，然后他们立即穿过长长的廊道，来到了章北海的舱室门前。
“自然选择号”起航逃亡时的那一幕又出现了，舱壁变得透明，他们可以看到章北海早已经穿上了宇航服，此时正在操作武器系统！
列文大喊：“你在干什么？”
跟上次一样，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根本没办法阻止章北海。
“孩子们。”章北海的目光平静似水：“这事就由我来做吧！”
泪水从东方延绪的双眼涌出，她喊道：“让我进去，我们一起下地狱！”
章北海完成了最后一步操作，然后抽干了飞船里的空气才道：“东方，你想想，我们以前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么？
“绝不可能，但是现在我们做出了，太空使我们变成了新人类。
“新的文明在诞生，新的道德也在形成。
“很久以后再回过头来看看，我们所做的一切可能是很正常的事，我们不会下地狱的。”
说完，章北海坚定地按下了攻击键。
章北海的舱室内外，陷入了令人抓狂的寂静，四个人甚至都不敢用力呼吸。
几秒钟之后，武器系统显示次声波氢弹全部命中目标。
可是通讯参谋立即发现，“蓝色空间号”并没有被次声波氢弹影响，反而在集中火力攻击“终极规律号”。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蓝色空间号”跟“自然选择号”的情况一样，全员也是穿着宇航服，而且战舰内的空气都被抽干了。
作战参谋询问：“是否继续攻击？”
章北海犹豫了两秒：“继续攻击！”
如今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不能再有侥幸心理。
就在这时候，飞船的通讯系统自动接收到了一段姜宇的通讯视频：
“希望我没有来迟，如果舰队只剩下复数的战舰，请暂时不要互相攻击，听我把话说完！”
章北海靠在椅子上，只觉浑身乏力：“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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