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口，县衙一家人被带到了这里，他们将在这里结束他们的一生。
当然了，被待到这里的都是男性，而且还都是县丞的血脉。
一般来说，按照大唐的律例只要不是谋逆这种大罪的话女性都不会被同罪论处，一般都是会充入教坊司的。
别以为古代战争多男女比例的失衡就很严重，严重是没错，不过却不是女多男少，而是男多女少。
在这个时代绝大部分人的眼中，女性也是一种资源，这或许也是为什么突厥在南下劫掠之后都会把女性带回草原。
“你来吧。”冯智彧吧一块小小的木牌放到了李承乾手中。
和后世拍的电视剧不太一样，唐朝并非是像电视剧里那样拿个小牌子一扔，然后刽子手就会喝口酒往刀上一喷，最后一刀挥下。
实际上，唐朝的行刑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没有时间的限制，只要拿着代表行刑的牌子说一声就行了，或者对着刽子手挥一挥也行。
还有那种令牌不落地被人接住了就不能行刑的，那纯属是扯淡。
看着手中的小木牌，李承乾从来都没体会过现在这种掌握着别人生死的感觉，这让他感觉很是沉重。
不过他很聪明，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下这个决定，而且没有回头的余地。
因为冯智彧在看着他，周围的百姓在看着他。
他是大唐的太子，是储君，没有回头的余地，倘若他连这点重量都承受不住那又何谈治理天下？
暂时由千牛卫充当的刽子手静静的注视着李承乾，他在等李承乾下达命令。
冯智彧也在看着李承乾，他在等李承乾的反应，在等着看李承乾能不能让他满意。
下面的百姓也在等着李承乾，虽然他们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都不重要，在百姓的眼中他是太子，哪怕是一个小孩子也是一人之下的太子。
等了好一会儿，李承乾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眼睛闭起，握着木牌的手狠狠一挥，千牛卫立刻抽出了随身佩戴的腰刀，一刀斩下。
李承乾没有睁开眼，他不知道刽子手是什么时候行刑的，但他却听到了下面百姓们的惊呼声。
这种惊呼声是见到行刑时的惊讶，但很快就转变成了欢呼。
冯智彧走到了李承乾的身边，扳过了他的身子，用了晃了晃，强制性的让他睁开眼睛。
李承乾还是有些犹豫，但紧闭的双眼还是慢慢的睁开了。
出乎意料，他并没有见到那种鲜血淋漓的场面，因为冯智彧刚才那一扳，他现在已经背对着刑场了。
看着下面欢呼的百姓，冯智彧开口：“知道他们为什么在欢呼吗？”
“知道。”李承乾点了点头。
“治理他们的是一个贪官，现在贪官死了，他们在高兴，高兴朝廷为他们出去了心头之害。”
百姓们听不清李承乾在说什么，只能看到李承乾在微微点头，他们本能的以为这是李承乾在向他们点头示意。
一时之间，欢呼声更大了。
感受着愈加强烈的欢呼声，冯智彧的嘴角翘起：“治理贪官本就是朝廷的责任，惩治了贪官，百姓们会为你欢呼，可若是没能惩治呢？”
“那百姓们还是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李承乾微微张了张嘴，给了一个很公式话的回答。
“是啊，百姓们依旧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那你觉得他们会恨吗？”
“这是肯定的，历来不都是如此吗？”李承乾有些迷茫。
“那他们该恨谁呢？”
……
这次，李承乾没能给出回答，不仅如此，他脸上的迷茫之色还愈发地重了。
他本能的想说恨贪官，但却又感觉有些不太对。
而且他也知道，既然冯智彧这么开口说了，那么答案肯定不是看起来最常规的那一个。
“你知道吗？贪官最直接损害的不只是百姓，还有我们大唐在百姓心中的威望。”
“他们的确是恨贪官，但他们却无力反抗，因为他们是民而对方是官。”
“久而久之，这种恨意就会扩散，从一个地方官慢慢扩散到整个朝廷。”
“百姓们很淳朴，他们不懂朝堂上的那些弯弯绕绕，也不知道什么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不知道天下是永远都不会缺少贪官的。”
“他们只知道自己过得不好是因为贪官的压榨，是因为朝廷的不作为，是因为他们求告无门。”
“所以，他们恨意最终的汇集之地就是父皇，因为父皇是这天下之主，管理着所有的官员。”
说罢，冯智彧抬脚下了高台。
百姓们自动的让开了一条道路，充满敬意的看着冯智彧离开。
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冯智彧的身份，但百姓们不傻。
能够与太子并肩而立，甚至给人的感觉还要超过太子，哪怕百姓们不知道他是谁也知道这绝对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离开了刑场，冯智彧的精神有点萎靡。
他觉得他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官员，最起码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玩弄政治的人。
如果说这个大唐谁身上挂着的人命最多那应该是非他莫属了，毕竟火药的出现让几乎整个突厥之战的亡魂都与他有间接甚至是直接的关系。
但实际上，他从未在主观上去杀人。
可这一次赈灾之行却破了例，而且一破就是两次。
在齐州一次，在这里一次。
这和他制造火药的时候不一样，也和他在长安是偷偷阴着李世民去算计侯君集的时候也不一样。
那种人命间接性的因他而死与这种直观的面对是完全不同的。
他本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他已经完全能够熟悉并且适应这种感觉，但事实是他高估自己了。
事实证明，任何事情只要不是常做，那么都会有一个适应的时间。
他此行给李承乾定下了三重考验。
第一重是在历城，是冷静的考验，要他知道在任何时候见到任何事情时都要冷静，要面不改色。
第二重就是在这里，是勇气的考验，要他知道在任何时候都要有直面问题的勇气，更要有探寻根源的决心。
至于第三重考验尚且只是个开始，因为这一道考验名为坚持。
世间任何事都是苦难重重的，哪怕是最基本的活着，他的未来还很长，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亟待解决，他需要，也只能坚持下去。
现如今，冯智彧发现这三重考验并非单纯只为李承乾准备的。
也是为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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