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息的东西……
被自己儿子这般轻视，翁果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当不言自明。
所以，他这一巴掌甩过去，没用十分的力气，也起码得有七分。
土谢图汗奥巴脸颊上顿时起了五道血印。他恨恨地瞪着自己父亲，忽然发现只有在懵懂的小时候才很爱很爱，待懂事后便逐渐有了小小的成见，再到后来就是不满了。
此时此刻被父亲一巴掌甩过来，他心里竟产生了恨意。
确实，土谢图汗奥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恨自己亲生父亲。
父子俩就这样对视着。
土谢图汗奥巴眼神里充满了恨与不屑，他先开口了：
“想当初，是你扛起反明的旗制，大家才推崇你为大汗，结果你却是第一个投靠大明的叛徒、奸细，非但不感到惭愧，还大言不惭教训起我们来了，你扪心自问配吗？骂你是没出息的东西，还是看在你生我养我的份儿上。”
翁果岱同样紧盯着自己儿子，但他眼神里更多的是心痛与无奈。
“你这不过匹夫之勇的黄毛小儿，知不知道现在死了多少人？”
土谢图汗奥巴“哼”了一声。
只听他朗声说道：“男儿大丈夫死得其所，怕什么？总比你像条狗一样对人摇尾乞怜要强得多。哼，你怕死，不要以为我们也都像你一样怕死，被人抓去就投降，背叛我们部落，算什么男人？你没有资格教训我。”
别看土谢图汗奥巴年纪轻轻，与他父亲对话时的底气十足。
适才见朱八戒杀到，他心里还是几分惧意，可此刻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完全不惧眼前这些人。
似乎抱着必死的决心。
对此，翁果岱唯有摇头叹气，都不怕死，还有什么可以让他动摇的？
态度决定行为，如果放在之前，或许翁果岱也会一样坚持。
无论怎么说，从儿子身上，他似乎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陛下，战吧。”
劝说无果，无奈之下，翁果岱只能痛心地对朱翊镠说道。
吃一堑长一智，有些认识或许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能换得吧，尤其对于那些年轻缺乏见识的人。
“希望朕怎么做呢？”
朱翊镠反过来问翁果岱。
“我知道陛下反对杀人，最希望科尔沁部放下武器投降，可陛下也看清了他们的态度。原本我同样也反对杀人，然而不杀不足以令他们悔悟。”
翁果岱如是般说道。
可以看得出来，他说这番话时，心里一定充满了矛盾与痛苦。
这时土谢图汗奥巴又说话了。
“你不仅是个没出息的东西，而且还是个魔鬼，居然怂恿人家杀我们。”
翁果岱没有搭理自己儿子，只是看似平静对朱翊镠说道：
“陛下，为了保全科尔沁部一部分头脑清醒的人，请您下旨将执意抵抗的人通通抓起来，甚至杀掉，不然不足以震慑他们。陛下请下旨吧。”
朱翊镠沉吟片许，下令道：“颁朕旨意，反抗者死，投降者生。”
是猛骨孛罗与哱云两个带翁果岱来到朱翊镠的身边，听到旨意后，他们俩立马儿冲出去传旨去了。
“皇上有旨，反抗者死，投降者生！”
“皇上有旨，反抗者死，投降者生！”
“……”
想都不用想，这道旨意对于像朱八戒那样好战的人，指定兴奋了。
翁果岱依然紧紧盯着自己儿子，质问道：“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哼，你也满意了。”土谢图汗奥巴冷冷地“哼”了一声。
“你终究还只是个孩子。”
“即便我只是个孩子，你也不配教训我。”土谢图汗奥巴针锋相对，感觉眼前这个人不再是自己父亲了，而只是一个陌生人。
翁果岱同样有这个感觉，眼前这人还是自己儿子吗？为什么感觉陌生？难道是因为大汗的位子，或者说是权力让他变了？
也许儿子自己都没察觉吧？
一个人随着权力与地位的提升，无论他自己是否承认，但不知不觉间其实都已经变了。
“陛下，此子固执，我已经无心也无力再劝了，请陛下允许我再去对科尔沁部大军做最后一次劝说，只能多救一个是一个了。”
翁果岱终于没再盯着自己儿子，将目光投向朱翊镠请求道。
“去吧！”朱翊镠一抬手。
“多谢陛下！”翁果岱躬身，但之后又将目光对准儿子，义正言辞地道，“告诉你，我不是一个怕死的人！”
言罢，也不管儿子是什么反应，便骑马冲出去了。
“舒尔哈齐！”朱翊镠喊了一声。
“臣在。”
“你也领军去吧，还是尽量安抚科尔沁部大军缴械投降。”
“臣明白。”
这样，舒尔哈齐领军也很快加入了战斗。之前他一直没有机会。
朱翊镠望着一脸倔强的土谢图汗奥巴，“你的确还是年轻啊！”
“看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
“可我已经是三个孩子，哦不，四个孩子的爹了，你能与朕比吗？”
“……”土谢图汗奥巴无言以对。
“你还是个孩子，朕本不想杀你，可你如果自始至终都是这个态度，宁死都不屈服配合，朕会将你软禁起来，不会给你继续为祸苍生的机会。”
“哼，我不用你可怜，有本事，现在就一刀把我杀了最好。”
朱翊镠不过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了，有点对牛弹琴的感觉。
由于明军几路大军纷纷加入这场战斗中，俄罗斯军方终于能退下来了，但死伤也是在所难免的事儿。
不过，想着大明皇帝答应帮助他们驱逐科尔沁部，这便意味着他们可以收回曾被侵占的领地了。
这样看，似乎也值得。
总比他们自己来驱逐科尔沁部大军所付出的代价要小得多。
看看科尔沁部大军，他们的战斗力还是十分强悍，尤其是那股宁死不屈的劲儿，与明军都能相持这么久。
但其实，他们并不知道朱翊镠的出发点，大明这时候的战斗力，肯定不是俄罗斯军方看到的这样。
即便是朱翊镠迫不得已才下了一道旨意，也已经大打折扣了。
要是一开始就抱着杀人，乃至毁灭科尔沁部大军的目的，毫无疑问那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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