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宁堪听见姚说易周遭数名打扮成护卫的禁卫在大喝，他则龇着牙、顶着背后再度山呼海啸般追赶而来的矛戈兵器，一面反手挡下一面拉开本来就比常人响亮的嗓门，大吼道：
“我是淄州王派来的使者，有要事相商！”
“给我拿下！”
姚说易根本不屑于听，当即下令。
“生死不论！”
这人拿着兵器一路打到他中军面前，还自称使者？有这样的使者吗？！
姚说易自己就是只狐狸，怎么可能会信这种鬼话。
“我真的是使者！”宁堪趁着打退一拨人的功夫忙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来使？什么来使穿着甲胄？”姚说易冷笑，“给我杀了他！”
“我真的是淄州王派来的使者！”宁堪抽了个打杀的暇余，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道，“你们听我说啊！我是来谈和的！”
来使的名头本来就是用来哄骗姚说易上当受骗的伎俩，否则他此前也不会先让“使者”跑那一趟来求莫须有的和谈，既能试探姚说易，又能留下对他现在必不可少的“准备”。
“从来没有一路打到阵中的使者！”
姚说易没能轻易被骗——也在宁堪的意料之中。
他继续吼：“让我说完再死，行不？”
周遭蜀地的人马被他这番连闯带打又吼又闹的行径折腾得一片人仰马翻，尤以姚说易自己为最，早已怒不可遏，连阵法都不记得要用，只想用人堆死宁堪。
他厉声道：“妖言惑众，不听也罢！”
“听我说啊——听了又不会有什么损失，请听我一言，只要一句，一句就够了！”宁堪不依不饶。
姚说易虽不认识宁家这位最名不见经传的幺子，却被这番混乱气糊涂了，只顾着大吼：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杀！”
宁堪猫腰避开要害。方才一路拼杀过来的伤口虽然不深，却已不少。
随着他的动作，有血从伤口中溅出，他却好似越战越勇，动作也因此变得更加灵敏，甚至能借着自己身上滴落的血遮挡敌人的视线，有惊无险穿过了不知道第几度围上来的人墙。
孤军入阵敌阵又能安然返还的猛将只存在于民间传说中，宁堪此行可没有如此的奢望。
他是来豪赌的。
宁堪抹了一把额角伤口流下来的血，以免被它挡住视线。
就是这个罅隙，姚说易已经后撤出去十余丈。
“这只可恶的狐狸，真是狡猾。”
宁堪低声唾了一句，急忙撑着乾坤鞭跃起，当空纵过众禁卫头顶，直接向姚说易所在跃身而起。
“不好！”
“保护王！”
蜀地众一片惊呼，生怕姚说易有个万一。
姚说易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大吼：“给我把他碎尸万段！”
王令此时又跟方才南辕北辙，众人不禁又打了个愣神，才再度动作起来。
宁堪又吼：“我是淄州王派来请降的！”
姚说易：“……”
宁堪算是急中生智，吼得周遭霎时静默无声。
姚说易骑在战马上，余怒未消，数息后才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王，这……？”
王令来回不停的变化，周遭蜀地众人一时拿不准他们的王的那声冷很是打算如何，手足无措的杵了许久才听到姚说易下的新王令：
“给我先把他拿下，捆牢。我再听他怎么说。”
“……”
宁堪自然不能任其拿下，否则接下来的打算都会落空。
幸好连续几番王令变得太快，周遭的蜀地众人当即打了个愣神，而后才一拥而上。
宁堪不想浪费时间与那些人再做纠缠，干脆边打人边朝姚说易大吼。
“听说你前几月出兵虞宫，折损近十万，怎得还是没受够教训，居然敢打我淄州的主意？”
他嗓门本来就大，洪亮的声音当即传遍四野，完全不给姚说易留面子。
“不用抓了！”姚说易大怒，“给我杀了他！把他碎尸万段！”
虞宫一直是姚说易求而不得的忌讳。宁堪一言切中，他难免怒不可遏。
怒过之后态度又再度骤变，改口吼道：“不——给我拿活的！活的！我要他活着！”
蜀地众：“……”
姚说易：“倒要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重刑厉害！”
宁堪龇牙一笑，可谓十分没心没肺。
姚说易的大吼在他听来当真无比悦耳，再不管身后如何，直接纵身而起。
惯在军中之人皆知再是如何行令禁止的兵卒，遇到途中变更的命令都需要一些反应的时间，这就好比挥出去的招式也无法立即停下一样。
姚说易能忍，而能忍之人必定是因为他们一旦失控，就会坏事。
姚说易从开始就被宁堪的话语所左右。他一会儿要宁堪活，一会儿又要他死。瞬息之间，他口中的王令已经变了不止三回，让他麾下反复出手又勒令他们反复收手……如此这般，蜀地众人心下已被反复无常的王令折腾到混乱不堪，宁堪再一言彻底激怒姚说易，让他一连出了两道截然相反的王令，借姚说易之手让蜀地的禁卫六神无主。
而他所等待的正是他们彻底混乱的这一刻。
他直接从人墙的罅隙里蹿起，眨眼便蹿到了姚说易的战马前。
既然姚说易不愿意听他说，他便不说也罢。
只见宁堪挥臂一轮，乾坤鞭距姚说易的头颅不过咫尺。
姚说易闪躲不急，周遭也没人来得及赶过来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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