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牧默犹豫着，还想说些什么。
陆念情摆摆手，歉疚道：“牧族长，若是你们答应了与燕合作，势必会承担很多风险。作为盟友，我们应当帮你们分担。更何况，此次变故，多半是因我而起。小襄儿称我一声‘陆大哥’，我虽无法与她共结良缘，却也不能负她心意。”
牧默闻言，长叹一口气，苦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声叹。
叹的是，如今的世道，如果不选择彻彻底底地避世隐遁，那么就根本无法独善其身。
叹的是，红尘纷扰的漩涡中，每一个人都逃不过，无论是强大，抑或弱小。
叹的是，陆念情有在这个乱世中最难得的重情重义，然而这在将来某些时候注定会成为他的软肋，一个明明白白展示在所有人面前却又无法回避的软肋。
但牧默还是感激。
因为很多人，在可以推脱的问题与困难面前都选择了逃避，但陆念情敢于去面对。
牧默微吸一口气，正色道：“陆小友，你需要些什么，尽管和老夫说，老夫一定尽全力帮忙。”
陆念情抿唇颔首，微微眯起了眼。
这不是简单就可以解开的局。
他需要好好想想。
******
那顶绣着兰花的帐篷外，陆念情静静等候着。
片刻后，洛海棠从帐篷中走了出来。
两人温柔地对视一眼，并肩而行。
他们很快走出了营地，在雪原上漫漫散着步。
陆念情问道：“小襄儿怎么样了。”
“已经醒过来了，本来急着要找你，我让她先好好休息。”洛海棠道。
陆念情小小地松了口气，悻悻然一笑。
洛海棠歪了歪脑袋，似笑非笑道：“怎么，看你一副害怕见小襄儿的感觉。”
“嗐，倒也不至于。”陆念情摆了摆手，“只是想着这么纯粹的一个小妮子，之前被控制的时候却变成那般妖异的样子，还是有点怪怪的。”
“有办法解除控制么？”洛海棠问道。
陆念情摇摇头道：“傀儡术我可是一窍不通，更何况是少见的符傀与活傀之法。或许找出幕后之人能有些许头绪。”
洛海棠轻轻点头：“不过，好在现在小襄儿的情况还好。阿染的往生禁玄诀已经将那道符箓困锁了，那道符箓与幕后之人之间的联系暂时被截断了。可惜，那道符箓而今几乎与小襄儿的气息同调，一旦强行抹消反而会危机她的生命，否则直接毁去的话本也是解决的办法。”
“如此狠辣的手段，丝毫不顾及无辜之人，我定要将其寻出！”陆念情眉眼间闪过一抹决厉。
“阿染，你有什么头绪么？”洛海棠道。
陆念情苦笑：“还很难说。单从现有情况看来，自是那几位各怀鬼胎的长老嫌疑最大。只是，具体如何也说不定。我怀疑，幕后之人应该是用夺舍之类的秘法附身到了云弥族族人的身上，毕竟这样行事起来也才方便。若他们果断些，直接不要这些躯壳，那恐怕我们就很难找到线索了。”
“哪怕用这般千回百转的方法也要对付我们，恐怕就只有忘川了。他们到底想要什么，这么多年了，一直要对我们下手。”洛海棠忧心道。
陆念情攥住洛海棠的手，柔声道：“放心吧，小海棠。这么多劫难，我们都渡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忘川，尽管来吧。”
洛海棠往陆念情钻了钻，笑着掐了掐他的手背：“嘻嘻，阿染，你怎么呆呆的，好中二啊。”
陆念情摸了摸鼻子，洒然而笑。
******
夜幕临。
陆念情未睡，仍在外面走，在白日里与曲襄并肩行过的湖畔走。
雪原的夜，要冷太多，冰寒刺骨。
雪原的夜，要静太多，万籁俱寂。
突然，有风起，卷起缕缕霜雾。
一道身影浮现在陆念情身后。
黑衫如墨，仿佛要融入夜色：
“少主。”
陆念情开口，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蝉羽沉默了一会，低声道：“那幕后之人很是谨慎，潜藏着。要想引蛇出洞，难。既然这次失手，恐怕后续未必会再轻易动手。”
陆念情点点头，眸中闪过一抹光，带着几分玩味的语调说道：“你说，会不会是我猜错了？”
蝉羽沉吟道：“少主的意思是？”
陆念情微微呼出一口气，徐徐说道：“之前我觉得，那些人应该是为我而来，故意提前挟持了曲襄，为的就是找机会向我发难。但细想之后，却是我有些想得过于简单了。”
蝉羽应道：“难道那些人是为云弥族的某些东西而来？凑巧遇到了少主？”
陆念情轻轻摇了摇头：“也不能说凑巧。恐怕是本就有两手准备。取得云弥族的东西很重要，但如果恰好碰到我们撞入彀中，自是更妙。”
“可惜我们现在手上信息太少，不好作更多的证实。”蝉羽道。
“放心，信息明天应该就会多些了，到时候应该能看到更多的蛛丝马迹。”陆念情笑了笑，“不过，就算没有什么信息也无妨，人生嘛，本来就是在赌。”
蝉羽抿唇，露出一个非常浅的笑容，浅到好像让人根本感觉不到。
陆念情继续说道：“蝉羽，还有些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蝉羽抱拳。
陆念情悠悠道：“带着我的鱼肠剑，回辽阳，找李彻元李伯伯，让他联系渊临书院的贺灵迁，就说是昔日故人之请，邀他北赴。如果那时候，我未回辽阳，便带他来云弥族。顺便，收拢一下燕子营各处的消息。”
说罢，其微微一晃手，一柄淡橙色的长剑便是出现在手间。
蝉羽接过鱼肠，凝然道：“诺。”
话音落下，他便化作一缕微风消失不见。
陆念情看了看蝉羽消失的地方，叹了口气，直接坐下，向后躺倒下去，抱着脑袋，仰望天空。
麻烦啊。
这就是为人主的感觉么。
以前这些事情，江暮玦总会替他解决的，哪需要他来操心
现在这日子，实在是没以前清闲了呀。
陆念情笑了笑，心里这般感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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