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林舒夭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环顾了下四周，轻声说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判断这里是监狱的吗？”
江迢一只手静静的扶着她，抬起头，没有说话。
“房间里没有灯，只有火把照明，每张桌子相隔并不近，仿佛隐隐在看守着什么，桌子上有赌具，也有刑具，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还有空的酒瓶，而你手上拿着的枪，是……”
林舒夭偏过头咳嗽了起来，江迢接过话头，轻声说道：
“左轮手枪。”
“嗯。这里是个游乐园，它模拟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发生在战败的沙俄军官和士兵间的俄罗斯轮盘赌。”
墙上火把依然不知疲倦地燃烧着。
江迢深吸了一口气，瞬间出手，用东西将右前方的那个火把击落，火把落下的瞬间，传来瓶子碎裂的声音，和瞬息间增大的燃烧声。
林舒夭微微松了口气，她赌对了。
方才匆匆一瞥间，她隐约记得，那里堆满了一排酒瓶，而如今，那里正好是宋凌泽藏身之地。
右前方传来一阵响动，与隐隐的闷哼声，宋凌泽有些狼狈地走了出来，江迢瞬间站起，举着手枪，沉默着看着他。
宋凌泽微微一愣，身子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恐惧地问道：
“江队长，你这是干什么？”
随即他有些焦急地小声说道：“您不要站起来，开枪的那个人可能还在暗处盯着呢。”
“没有暗处的人。”江迢冷声说道：“开枪的是你。”
宋凌泽愣了愣，仿佛有些吃惊与迷茫。
林舒夭扶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她的头很晕，喘息了两下才慢慢站稳，后退一步靠在桌子旁边，轻声说道：
“别装了，宋凌泽。”
“或者，换成你本来的名字——宋凌哲。”
林舒夭微微低垂着头，头晕感越来越强烈，她只能这般来勉强让自己站在这里，不至于倒下去。
“一开始我被你骗了过去，你的胆怯，迷茫，让我们以为以为你对宋凌泽的死分毫不知情。”
“我们心中疑惑，也只能暂且压下。”
“进入这个游乐场前，我曾经翻阅过宋凌泽资料，发现他的父母曾经离异过一段时间，而现在想起，那段资料后面依稀写着：‘离异后双方各抚养一个孩子’。”
“各自，这意味着，死去的是你哥哥宋凌泽，而你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宋凌哲。”
宋凌哲突然开口，声音却透着奇异的冷静，完全不似之前那般恐惧：“林师姐，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要我给你证据是吗？我不清楚其中的原因是什么，但无疑你已经和你父母失去联系很久了，你演的不错，并且优势的地方在于，你和你哥哥宋凌泽同时都考上了A大。”
“所以我调查时自然而然地就只查到了宋凌泽的，而没有你，因此，你得以顺理成章地掩埋身份。”
“但你最大的破绽，是手腕上的伤。”
“宋凌泽尸体上插了一株桃木，江迢去追那个流浪汉后，我仔细观察了下：桃木边缘有刺，刺上有血，那是你的血。”
宋凌哲低头看了看，愣了一下，随后失笑。
“没想到啊。”
他轻声笑了起来，在江迢冰冷的目光中将手半举过头顶，继续说道：“竟然是这里出现了纰漏。‘’
“也不是，”林舒夭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你一路过来的疑点挺多的，只是没有这么关键的信息能够让我将一切串起来。”
“是，那株桃木是我插的。”宋凌哲突然高声承认。
林舒夭本就头晕恶心，被他突然一喊，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身形不稳。
江迢有些担忧地望了她一眼，宋凌哲眼神一凝，突然甩手，将地上一个破碎的酒瓶冲江迢扔了过去。
江迢闪身避过，连忙转过头，眼神一凝，神色不由自主地焦急起来。他抬手，冲着向前冲过去的宋凌哲倏然开枪。
宋凌哲闷哼一声，身形却没有停止。
下一秒他已经一把拉过身形不稳的林舒夭，将自己藏在她身后。
“在死人身上插桃木，意味着那个人将永世不得超生。”宋凌哲凑到林舒夭耳边说道：“他罪有应得。‘’
林舒夭有些不适地偏过头，她眼前一阵眩晕，宋凌哲的声音忽近忽远，让她莫名有些微微烦躁。
“林师姐，你既然这么厉害，应该已经推断出这是俄罗斯轮盘赌了吧。”
“那你也应该知道，江队长那把枪里，应该只有一发子弹。”
宋凌哲望着江迢冰冷的神色，有些愉悦地笑了起来。
“他已经用掉了哦。”
——
五年前。
“哥哥……‘’十五六岁的少年声音还带着一些稚嫩，带着多年未见的期待。
“你们为什么要回来？”
宋凌泽狠狠地将宋凌哲推倒在地，道路上的碎石子扎进他赤裸的胳膊，他先感受到的并不是疼痛，而是高高在上的宋凌泽眉间紧拧着的川字。
“爸最近知道了……在离婚的时候就已经又怀上弟弟了，这些年她一直独自抚养着我和弟弟，很困难。爸这么多年又一直没有再婚，他需要营造一个家庭和美的假象……‘’
宋凌哲微微垂下头，看到宋凌泽穿的那双鞋，他并不懂什么牌子，什么限量版，但他知道，自己脚上的那双鞋，即便破了洞，以后也是要给弟弟穿的。
“那些明明都是我的东西，只能属于我，你们偏要过来抢！”宋凌泽恶狠狠地说道。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好面子，双胞胎的父母离异后，宋凌泽被判给了父亲。
父亲后来经商，投资，事业有了些起色，对于唯一的儿子宋凌泽一向过分溺爱，宋凌泽行为习惯形成之初，被灌输的一向是：这个家是以他为中心的，没有人敢拒绝他。
而他们回来的昨天，是父亲第一次训斥他不懂事。
“拖油瓶子又带了个小拖油瓶子回来，你们就等着瞧吧。”宋凌泽眼中闪着厌恶的光，狠狠地踢了一脚匍匐在地上的宋凌哲。
“他不敢打妈妈，但他敢打我和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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