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有泥土的芳香，
放眼望去，江面上雾霭苍茫，
恶魔在落雨声中狞笑着冲破迷雾，
贴着他的身体狂舞，在他耳边尖叫，
然后从他耳眼口鼻中急速侵入，
刹那间便与他融为一体。
他与恶魔缠斗，最终成为恶魔，
多么和谐的关系，多么完美的结局。
——
凌晨一点，江迢跟程元徐岩以守在了市人民医院的手术室外，五个小时前抓捕的嫌犯全毅宏正在里面接受开颅手术。
抓捕行动中，他被江迢一枪击中了左侧的太阳穴，子弹从头部右侧穿出，全毅宏当场没有了呼吸，但是犯人也有就医的合法权利，所以不得不将他紧急送医抢救。
程元等的有点不耐烦了，站在走廊上踢了一脚椅子，骂道：“艹，就是这王八蛋害我们又牺牲了一个兄弟，现在居然还要救他，没天理！”
江迢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并不好，也没有说话。
“你先冷静！”徐岩以在旁边劝着。
“我就是觉得憋屈！”程元往江迢身边一坐，一脸担忧的看着他，“江队，你还好吗？”
江迢的腰背始终挺得笔直，语调彰显并无太大波动的情绪，“他是杀害我哥没错，但是我们是警察，不是黑社会。”
程元无奈的说道，“不过看这样子，不死也残。”
江迢不再答话，那一枪是他开的，因为全毅宏及其同伙先向警方开火，他们手持微型冲锋枪，火力凶猛，江迢用警车做掩体，在流弹横飞中瞄准了全毅宏的头部。
他枪法很准，队内测试回回都是第一，可以打出一般只有特警才能做到的双发快射，瞄准的那一刻他有一瞬间隐约觉得，这是客观条件下最好的选择，但是随着全毅宏同伙们纷纷中枪倒地，江迢的枪口却没有移动分毫，最终他还是击中了全毅宏的头部。
一切结束之后，他开始回想，当时是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还是被复仇本能所蒙蔽的自己拒绝了其他的选项？
手术室的灯灭了。
程元最先发现的，很快站了起来，一只手去拍了拍江迢的肩膀，“结束了，结束了。”
没过一分钟就有医生走了出来，身上的手术服还没有换，程元迎上去，急问道，“怎么样了医生？他死了吗？”
那医生高高瘦瘦的，莫名其妙的看了程元一眼，眼睛很亮，却几乎看不到任何的情绪。
这可能是医生第一次在手术室外遇到希望病人赶紧嗝屁的等候者。
“有一小块弹壳碎片卡在了很凶险的位置，暂时取不出来，不过不影响他活着。接下来的两天很关键，等他颅内压稳定，颅骨才会放回去。”医生说着。
程元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这么说他一点事都没有？”
医生扫了一眼他们身上的警服，淡淡回答道，“看你怎么定义‘有事’，他会有很多的后遗症，比如记忆力有损，或者失禁，但是他能活着，只要撑得过这两天。”
程元不说话了，江迢对着医生微微颔首，说道，“谢谢医生，辛苦了。”
这时候，周局打了电话过来，“全毅宏现在掌握了重要的证据，虽然我们还没有对外界公布今天行动的细节，但是马路上发生的枪战根本瞒不住，现在留言满天飞。他的下线有可能回来杀人灭口，你们要小心一点，这边已经申请更多的人力对他进行二十四小时保护。待会有人过去跟你们换班，你们抓紧时间回家休息。”
全毅宏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江迢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手术后的病人要在ICU里观察24小时，全毅宏需要的时间只会更久，鉴于他是嫌犯的身份，他被人安排在专门的病房，江迢跟程元徐岩以三人守在门口，等着换班的同事。
病房里只点了一盏灯，医生侧身站立，正在检查心电监护仪跟护士留在床头的记录单，等这些做完之后才开门出去。
此刻，不远处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推着清洁车过来，帽檐压得很低，几乎看不见脸，在即将和医生擦肩而过的时候，被医生叫住了。
深夜的医院走廊非常安静，所以都能听见医生在问，“这么晚了还要打扫？你怎么没有带证件？”
话音刚落，清洁工骤然出手，他单臂将医生控制在身前，另一只手里的弹簧刀抵在了医生颈间，江迢瞬间拔枪瞄准，厉声警告，“放开他！”
清洁工努力把自己缩在医生身后，喊叫道，“我要见我哥。”
江迢即刻反应过来这人是追捕行动中逃掉的全毅宏弟弟全毅亨，他们兄弟二人从小相依为命关系极为亲近，所以全毅亨宁可被抓也要来医院看危在旦夕的哥哥。
身后的程元见状拨通了内线请求支援，江迢稳声道，“我可以让你见他，但是你先把医生放了。”
“不行！”全毅亨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要先见到我哥。”
他边说着便挟持着医生一步步前进，而江迢不得不一退再退，他看向医生的眼睛，发现对方也在望着自己，但是目光镇定，只是憋着眉头，比起惊慌，看上去更像是不悦。
全毅亨终于走到了病房门前，突然将医生用力推向前，江迢猝不及防将人抱了个满怀，他后退了两步稳住了身形，回头喊：“程元！”
程元举枪跟着全毅亨冲进了屋内。
江迢扶着医生的手臂，对方也很快站位了从他怀里离开，他说道，“你先离开这里，暂时别上来了。”
全毅亨连夜被带回了市局审讯，但是他一直都被全毅宏保护的很好，一直以为自己大哥做的是合法生意，贩卖军火的事情他一点都不知道。
换了几拨人审了他几轮，林舒夭全程盯着，愣是半点破绽没有，最后不得不相信全毅亨可能确实没有撒谎，只能将其暂时扣押，准备以持械伤人的罪名起诉他。
全毅宏手术后始终处于昏迷状态，医生也说不准他何时能转醒。
江迢他们跟同事交班后赶回来警局，顺道接林舒夭回家。
到了二楼会议室，想了解一下全毅亨的审讯结果，“怎么样？”
“一问三不知。”余思磊顶着两个熊猫圈无奈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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