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故人相见
第五十节山海来袭（中）
“是！”门人赶紧下去，依言行事。宏盛颇为恼怒，“这宏嘉一向沉稳，怎么这般糊涂......”
聂书城叹了一口气，面色越发难看。“宏盛，你留守长安本堂，盟内事务，皆由你代管，看护好宏阳。”
宏盛领命。聂书城拂袖起身，直奔厅外。门人已集结清点完毕，没有病患，众人皆轻装上阵，一人一骑。待聂书城翻身上马，一勒缰绳一挥皮鞭，骏马齐齐放开马蹄疾驰而去，烟尘漫漫，宏盛深深叹出一口气，忧心忡忡。
另一边，北祭城城主府后花园湖底密室，玄叶二人自那日之后，已然闭关近一个月。那日叶文茵大胆一试，玄苍体内暴乱的真气和内力竟神奇般地安静了下来，一夜之后，两人俱从最危险的境地中走了出来。自那之后，二人闭关调息数日，叶文茵灵活操纵内力真气在他体内运转，以阴寒内力安抚他暴走的内力，小心护佑他已然脆弱不堪的筋脉。玄苍的神智渐渐恢复，也主动配合她，将自己的内力小心注入她的体内。如此阴阳两种在彼此筋脉百骸中游走，彼此中和。
叶文茵突然想起少年时期诵读过的道家典籍：“至道原来不易传，空微究理了尘缘，山头水降黄芽长，地下当升白雪填，慧月涓涓澄碧沼，玄风细细卷青烟，木性金情相交合，便是虚无太极圈。”
要说这人体内的真气到底是什么，其来源的确是颇为复杂。道家认为，真气其一为先天祖气，即炁，与生俱来，父精母血决定一个人的先天一气；其二为通过肺金发动器官吸收天地清气，是后天一气摄入的主要途径，道家修炼吐纳术能加强此通路；其三为通过脾土后天运化器官吸收水谷精微之气，故脾胃气化功能决定后天体质；其四，是通过道家吐纳术开关展窍，贯通百脉，开通人天通路而实现宇宙生物能量源源不断摄入的璇玑不停、不炼自炼、周天自转的高级丹道状态。
修炼内力，以天地为炉，以人身为丹，炼气养神。万物之始，大道至简，衍化至繁。以往他们只是将真气给彼此，压制和引导对方的真气与内力运转，逐渐疗愈血脉，却从未做到过融合这两种互相冲突又互相制衡的真气。
纵然玄苍想出了以冰火两种内力相互中和的法子来疗愈内伤，但是，他身上的问题是比寻常的内力失衡的问题更加复杂的问题。他的内力失衡根源于血毒，而他体内的血毒经过二十多年的浸润和与无数种毒草毒药的融合，早已无药可解。只要他这一身骨血筋脉内力尚在，真气紊乱经脉逆行爆体而亡或者功力减弱后压制不住毒素中毒身亡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他心中清楚明白得很。辰魔教药人二十五岁必爆体而亡死无全尸的预言，如同一把巨斧，时刻悬在他头顶。
玄苍渐渐恢复红润的脸上却缓缓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我玄苍的人生......岂是那些手下败将的预言可以左右的......想定我的生死，先问问阎王敢不敢收罢。
玄苍缓缓睁开双眼，对面，叶文茵亦缓缓睁开了双眼。
“夫人......”石门外，玉锵的声音适时响起。
玄苍和叶文茵相对而坐，彼此打量过脸色，交换了一个眼神。
玄苍轻轻一笑，“此番，多谢夫人救命之恩了。本以为夫人会就此弃了我这个将死的病丈夫，离去寻旧情郎呢。”
叶文茵看着他，清冷的面庞上也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我欠你的命还没有还，你若死了，我岂不是要欠债到下一世了？”
玄苍垂首轻声笑着，微咳一声。两人默契的起身整理衣襟。叶文茵正要回应，玄苍的声音先响起了，“玉锵。”
门外人一顿，语气变得更加恭敬正式，“玄君！......属下玉锵，恭贺玄君夫人出关！”话音刚落，面前石门打开，玄叶二人出现在玉锵眼前。
玄苍早已换上了之前玉锵送来的玄袍，宽袍大袖，赫然生风，面上不知何时也戴回了玄色面具；叶文茵也身着滚金玄袍，腰身紧束，风华依旧。二人并肩而立，神情舒缓，那种无言的压制感和距离感，让半跪于地的玉锵自然地垂下了头颅。这些时日，他们二人的吃食和衣着都是他亲自操办并送来。最初几天，甚至只能从密道口递入，后来才有叶文茵亲自开门接过，玉锵也才从这样的信息中把握玄叶二人的伤势和闭关进度。一月将至，最近送吃食和衣物过来时明显能感觉两人的状态已恢复大半，叶文茵的脸色和神情没有最初那般愁云密布，玉锵料想估计出关的日子也就是这两天了，果然，便是今日。
“那小子找到了吗？”三人一齐往外走去。玄苍问到。
“回禀玄君，遍寻无果。山海盟那边应该也没有找到。”
“有意思。”依照复杂的五行八卦秘诀走出密道后，三人渐渐走到了出口处，“夫人，你捡回来的这个儿子，倒是个不简单的小子。这般聪慧，倒和他位毫无自知之明的生母不像.....”玄苍说着说着脚步突然一顿，侧首看向身旁的叶文茵，皮笑肉不笑地问，“莫非......是你和那位旧情郎所生？是夫人的真儿子？”那表情，四分讥谑、两分认真、三分古怪、一分警告。那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虚虚实实，听不出是生气还是玩笑，彷佛是真的在问问题一般。
在玉锵心里，玄苍此人心思极其难以捉摸。最折磨人的便是，他从无大喜亦无大悲之时，永远是似笑非笑，似怒非怒，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有时他分明怒火中烧却仍含着笑，一边笑一边一剑斩下背叛者的头颅，那森寒的笑意和那没有丝毫动摇的冰冷眼神和自颈口喷涌而出的鲜血，相得益彰，越看越只让人后背发凉，双腿发软。
叶文茵却只是瞟了玄苍一眼，就继续往前走去。“那不正好，杀了聂书城灭了山海盟，把小子抢来给你当儿子。你也不用担心没人继承你盖世的神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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