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年羹尧仿若不是跪了半天般迅速站了起来。
从小太监手里接过水盆，那小太监明显愣了愣，手里的盆被年羹尧抢走都没反应过来。
年羹尧定了定神，这才端着水盆推开门进去。屋里点着灯，胤禛正拿着本书看。
年羹尧进来并没有说话，只跪到一旁，双手轻轻的给胤禛褪下鞋袜。
胤禛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年羹尧将胤禛的两只脚都放进水里之后，才轻声叫了声，“主子。”
胤禛“嗯？”了一声，这才放下手里的书，当做是刚看到年羹尧的样子。
“怎么是你呀？”
年羹尧抬起头来笑着又叫了声，“主子？”
正要再说什么，胤禛连连摆手，“诶诶…不行不行……来人呐，来人！”
那个端盆的小太监一脸惊慌的小跑着进来，普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在…”
胤禛抬脚就踢了那小太监一脚，“该死的奴才，怎么这般没有规矩啊。”
那小太监被胤禛踢了个趔趄歪在一旁，可还是赶紧跪了回来。
胤禛又高声喊到，“苏培盛！”
苏培盛连忙跑了进来，“奴才在。”
胤禛指着地上跪着的小太监说道，“把人叉出去，给爷使劲打，连自己的本分都不知道了，这样的奴才爷可用不起。”
那小太监吓得直哭，苏培盛作势就要上前来拉他。
小太监更是一声叠一声的喊到，“主子，奴才知错了，求主子饶了奴才吧……”
一边的年羹尧哪里不知道这是做给自己看的，四爷说是小太监不知道规矩，忘记了本分，可听在他的耳朵里，这句句都是说的他啊。
年羹尧哪里能真看着胤禛身边的人，因为他的原因挨了打，这要是真打上了，以后但凡有事的时候歪歪嘴，就够他受得了。
因而他这脸上的惶恐之色完全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惶恐了。
“主子，是奴才自己愿意伺候您的，与他们无关。”年羹尧连忙往前膝行了一步说道。
胤禛盯着年羹尧看了两眼，才冷声说道，“看在年大人的面子上，记下你这顿打，下去吧。”
“哎”那奴才连忙应了声，苏培盛一边拉他一边小声的说道，“走走走，快走。”
等人都出去了，胤禛又捡起桌子上的书，任凭年羹尧给他洗脚。
过了会儿才开口说道，“见过十四爷了？”
年羹尧脸色发苦，声音干涩的回了句，“是”
胤禛冷笑一声。
年羹尧连忙说道，“主子，奴才敢对天发誓，绝没有自外于主子的心思，奴才因着接到了兵部的文书，一进京……就先去了兵部，没成想……没成想十四爷就把奴才带了回去。”
胤禛掂了掂手里的书，换了个姿势才“哼”了声，“爷可曾说过，你不该先到十四那里去，嗯？”
说着拿过年羹尧手里的擦脚布，一边擦脚一边又说，“天理良心，这打从三爷开始，哪个跟爷不是骨肉兄弟，这十四跟爷还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呢。”
说着擦完了脚，把擦脚布往身后一扔，往前倾了倾身子，给年羹尧造成更大的压迫之后又说道，“你若是替主子去拜会他们，我这还巴不得呢，怎么会怪你。”
说着胤禛拿手点了点年羹尧的头说道，“我指的是你的心，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说的年羹尧低着头，半点也不敢看胤禛。
胤禛直起身来，往后边靠了靠，语气有些讽刺的说道，“不要总盘算着头顶上这块云，那块云的，都给你点滋润，爷告诉你，你头顶上只有一块云，也只能有一块云，那就是爷！”
年羹尧抬起头来，“我我我……”了好一阵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哪怕知道四爷这是在敲打他，可他还是怕了，年羹尧已经怕了。
胤禛伸手捏了两下肩膀，这次说话语气已经好多了，“你知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会升你做陕甘总督啊，哼！蠢”
年羹尧心里已经提起来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胤禛就说道，“这要是今天爷晚去一步南书房，你这陕甘总督可就要换人做了。不要以为你现在是一方封疆大吏，家里也是呼奴使婢的，哼，只要是朝廷里有人一句话，就能给你剥的干干净净。”说完端起旁边的水喝了口。
年羹尧又往前膝行一步说道，“奴才就是在糊涂，这一点也不敢忘记，奴才这棵树，不论枝叶长到哪儿，根总是在主子这儿的。”
年羹尧语气越发的真诚，“千错万错的，总是奴才处事不当，才惹得主子生气。”
说着年羹尧伸手将洗脚盆挪开，又往胤禛这里靠了靠，“这回奴才能接任陕甘总督，定会替主子争气，绝不会在战事上给主子拖后腿。”年羹尧知道胤禛务实的性子，因而这话还算说到了胤禛心里。
顿了顿年羹尧又说，“如若奴才不能接任陕甘总督，奴才也一定继续在四川好好干，绝不辜负主子的恩义。”
胤禛叹了口气，这会儿神色也好了些，“你要知道，爷教训你，是为了你好，你是爷门下奴才里混的最好的，京城现在这么乱，你一个人出去胡走乱闯的，万一要是惹出事来，谁来保你？嗯？爷就是对你期望越深，才会对你越是严厉，你当就你委屈啊，就算是爷出去了，也是不敢多说一句，不敢多走一步。”
说着放下手里的茶碗，这年羹尧教训的算是差不多了。
若他还有点脑子，就该知道，这会儿只能听胤禛的。
年羹尧也不是傻得，怎么会不明白，胤禛这是在说，已经到了夺嫡的关键时刻，不管是谁，都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这会儿年羹尧也觉得自己一回来就去了兵部见十四，有些孟浪了，不管十四以后会有什么造化，至少现在他还是四爷门下的奴才，以后怎么样怕还得是四爷说了才算。
胤禛见他一脸真诚的样子，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这个年羹尧还真不能现在就丢出去，“唉，还没吃饭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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