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自菲薄?”苏扶简直被张海清的自大给气乐了。
狂翻着白眼,赏给这位血手人屠大侠一记暴栗。
然后,苏扶在他不服却乖觉的眼神中哼道:“你懂个屁!那可是北狄人的铁骑,他们经常南狩打草,每年冬天都会来我南朝寇边,你知道啥意思吗?”
“啥意思?”张海清怔了怔,满脸懵懂,活像是县学中的启蒙小书童。
苏扶无奈道:“南狩,就是来我南朝屠戮如狩猎。打草,就是来我南朝杀人如割草。寇边,就是来我南朝抢劫如敲门!!!”
张海清顿时恨得牙痒痒:“他们把洗劫和杀戮居然说的这样轻描淡写。”
“你是南人,你不懂。”苏扶摇摇脑袋,“你若出身北方,就会明白北狄人的恐怖。我在京都时,也看到一些来自南方的官,口若悬河,大放厥词,甚至指责北方人抵御不力,说他们没有血勇,畏北狄人如虎,若是他们骁勇善战的南人来北方御敌,必定能赢云云。”
“那朝廷干嘛不从南方调派一些部队北上呢?”张海清疑惑地问,他也觉得南人彪悍,性烈,真上了沙场,绝对不会像北人那样稍有损失就作鸟兽散。
“因为朝廷内阁中的几位阁老们,还没有那些脑子里全都是屎尿屁的南官一样蠢。”苏扶嗤之以鼻,“自从封海之后,南面承平已久,军队都已经十数年未曾见过铁血。一些农民蚁贼趁势而起,居然都能将江南的军队杀得丢盔卸甲。一些浪人组成的倭寇,纯粹是土匪而已,完全不值一提,也根本不懂兵法,就能把刺史的部队杀得丢盔卸甲。这样的部队,拉到北面去,面对北狄人的浮屠铁骑,是想靠自己的脑壳扎破对方的马蹄铁吗?还是要用自己粪味的脑浆子熏死北狄人?”
张海清讪讪。
“只有血与火中诞生的军队,才能够跟山与海中磨砺出的北狄人抗衡。”苏扶淡淡地道,“首先得认清自己的弱,才能够以弱胜强。现在的南朝,北人被杀破胆,只能依靠火炮据城防御,南人只懂空谈,真上战场就尿裤子给你看,已经几乎没有可用之兵。国事糜烂,上上下下都是一群垃圾,所以我们得自己练兵。现在,你们能够一睹北狄铁骑的风采,也算是提前长长见识,别动不动就以为老子天下第一。”
“是。”张海清点点脑袋。
当然,人都是固执的动物,哪怕苏扶在张海清心中很有权威,但是没跟北狄人打过,他依旧觉得他们这些亲兵未必就会输。
自然,如果只是一个南朝人,跟一个北狄人单挑的话,双方多半是五五开。
汉人和北狄,谁的人种也不比对方差劲,毕竟大家都是同宗同源的黄种人,进化差异也就是千年左右,相较于人类这个族群几十万年的进化史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当汇聚成群之后。
北狄人心中的所思所想是简单纯粹的:杀猪。
南朝人的想法却是:我不怕死,我也能打,但我相信我的战友们肯定会吓破胆逃跑,我如果跑得慢了,就会成为那群胆小鬼的肉盾,变成殿后掩护他们撤退的蠢猪,我这样有用的人岂能被那些胆小鬼拖累?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这样的死也太憋屈了,所以我得先跑。
所以,一个王朝的颓败,也是一群人心思的败坏,谁又能轻易去改变百余年中堕落的人心呢?
“根据我的猜测,对方的主力既然是骑兵,而我们又在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峡谷中,四周群山环伺,根本没有骑兵施展的余地,所以……敌人多半有手段搬山!”苏扶淡淡地道。
“搬山?神话中的搬山道人吗?”张海清嘴角抽搐,“就是愚公移山时,天上的神仙见他恒心可嘉,所以特意施展仙术将山挪走的那种?”
苏扶淡淡笑笑,对瞠目结舌百思不得其解的张海清摇摇脑袋:“他们起码需要一个五人并肩通行的入口。所以,他们必定有手段挖开一座山!”
“但挖山的动静也太大了吧,我们肯定能听到,而且做出反应的。”张海清道。
苏扶正要说话,就见快马来报。
气喘吁吁的吴六奇和张三维蒙面冲入峡谷中,直接高声嚷嚷起来:“急事拜见大人!急事拜见大人!有重大军情发现!”
苏扶即刻起身,暂停所有想法,走入峡谷的议事厅中。
就见二人全都在拼命地往嘴巴中灌水,看来渴得要命。
而且,张三维的胳膊上赫然是插着一根羽箭,正在颤颤巍巍的晃悠。
苏扶勃然色变:“怎么回事儿,三维,你的胳膊……”
“哦,不碍事的。”张三维直接将它拔下来,险些惊爆苏扶的眼球,因为他虽然不是三国穿越过来的,但料想关公刮骨疗毒的时候,也肯定没有这样云淡风轻的。
但很快,苏扶就意识到了为何张三维没事。
因为那跟羽箭只是箭头挂在张三维的袍子上罢了,根本没有刺入。
“敌人从后面射箭,我骑马速度极快,待他们搭弓射箭,箭矢飞到我身旁之时,已经没了力道。”张三维随口解释,但脸色依旧惨白如纸,显然心有余悸,并未从惊魂中彻底脱离。
苏扶拍拍他的肩膀,神情凝重道:“辛苦你了,我很愧疚。”
“大人,是我不小心中了埋伏,我贪图省时省力,没有绕路,直接走了捷径,以至于被豪门的斥候给暗算到,与您何干?”张三维赶紧劝诫。
苏扶摇摇脑袋,长叹一口气:“在我一县之尊的辖下,竟是有人能够随随便便埋伏我的师爷,我岂能不痛心不愧疚?这就是在打我的脸啊!”
“来日方长,大人。”吴六奇攥拳,“我们迟早会把两大豪门连根拔起的!”
“但愿吧。”苏扶摇摇脑袋,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只是微微笑笑,“你二人甘愿冒着被死士袭击的风险走捷径,必定是有重大军情,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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