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听着是挺怪的啊。”张三维抓耳挠腮,“真是咄咄怪事儿!攻城要骑兵干嘛呢?拔寨和冲锋倒是骑兵的强项,他们为何特意大费周章地从北地偷运过一批骑兵来呢?”
“而且。”苏扶唇角翘起,勾勒出一个奇异的微笑,“他们还特意为这批人配置了战马。这也是靡费巨大的投入啊!而且,风险巨大,因为这会容易暴露他们跟北地勾结的事实。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必定是因为很有必要。”
“必要???”
所有人都满头雾水。
“可峡谷仅有一条山窟可供出入,最多也就是二人并肩,平素也就只能准许一辆大车单方向进出。”张三维格外不解,心中疑惑,“难道说,他们掌握着另外的入山之路?”
张三维断然摇头否决:“不可能的!我们的人又不是傻瓜,咱们巡视过所有四周的环境,都被岩壁和巨石所阻拦,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路。就算是我们出入的水潭,也是只有咱们知晓的秘密。何况,人可以潜水遁入火神堡,可马呢?”
“此事,关系甚大。”苏扶也不是万能的妖孽,他也是不懂对方的想法,但既然豪门已然出招,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得接下。
而且,提前得知有北地骑兵的参与,的确是一桩好事。
起码不会在兵临城下之时才胆战心惊。
“我会竭尽全力地去刺探这一条消息!”吴六奇攥紧右拳,神情凝重地保证,“成败在此一举,请县尊大人放心,我绝不会令您失望的。”
“我也是。”张三维深吸一口气,“请县尊大人准许我将家人迁入火神堡中,因为我要冒险在我的那些狐朋狗友中询问此事。这样做的话,很可能暴露出我已经全面倒向大人您的事实,到时候,两大豪门的杂碎们便会以为受到我的蒙骗,从而恼羞成怒,威胁到我家人们的安全。”
“好。”苏扶深深看他一眼,当张三维的所有家人都被送到火神堡之后,也就意味着他将身家性命全部托付给苏扶。
“我也希望同样如此。”吴六奇同样正色道,随后苦笑,“虽说,我也根本就没几个家人了。”
他的身世凄凉,一言难尽。
苏扶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走到黄花梨木窗棂前,看着在寂寥秋风下瑟瑟发抖临江县,目光明灭宛如浊世灯火,随后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垂手恭立在背后的左膀右臂:“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返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你们都听好了,唯有威加海内,才能够衣锦还乡,才能光宗耀祖。我们的成败都在此一举,我也要前往火神堡来统筹大局。最近数日,你们就对外说我感染秋寒,卧病在床,需要休息,所以已经回乡下宅中暂住,恕不见客。”
“是!”
于是。
次日在县衙前操练的饿鬼营百姓们,都是面面相觑地听到吴六奇登台宣布消息:“县尊大人数日以来与你们同吃同住,共同练兵,晚上又要呕心沥血批阅公文,为平抑粮价而奔波。殚精竭虑,长期操劳之下,他不幸感染风寒,现在人暂时去乡下一家农居休息了。毕竟,你们也知道,他灭掉许家之后,一直受到许氏余孽的刺杀,所以不能再住在县衙中,以免死于睡梦中。”
“在理儿,希望县尊大人能安然无恙。”
“好人没好报,老天爷没长眼啊,竟然让大人患病。”
“但愿大人能很快康复吧,我们攻打双龙山仍需大人指挥呢。”
“我们愿万家生佛,为大人祈福安康。”
“我家里有些板蓝根、决明子、田七和枸杞之流的中药,不知道是否对风寒有效,我这就回家拿给大人。”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很多人都纷纷祈福。
“民心可用呐。”吴六奇对身旁的张三维道。
师爷微微一笑:“从来没有一个官,能够对泥腿子百姓掏心掏肺,大人却是做到了,百姓又岂会不对他死心塌地呢?我觉得,这支饿鬼营将来必然也会成为他麾下的精锐之师。”
吴六奇摇摇脑袋;“他们太羸弱。”
“羸弱固然是问题,但却也弱不到哪里去。而他们所拥有的优势,也绝不是其他的兵马所能比的——他们不怕死!”张三维深深地道,摸摸下巴,目光中含有强烈的赞赏,“他们能够随时豁出命去,这一点我能感受得到。他们简直像是……一群择人而噬的疯狗!当然,我并没有任何的贬义。”
当人可以豁出命去的时候,他们就将所向披靡!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当人不要命的时候呢?
而很快,两大豪门也是得到消息,于是当晚陈家大办宴席,为陈嗣源的舅舅的二姨姥爷的小女儿庆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纯粹是一个敷衍之极的借口,而陈家竟是如此赤裸裸的跟苏扶撕破脸皮,很显然,他们是要图穷匕见,将苏扶从临江县撵走了。
只是,以前从来没人能够将两大豪门逼到这种程度。
但是对于苏扶是否能赢,大部分人依旧是持强烈的悲观态度。
粮价,也是在同一时间再度飙升,斗米整整涨到五十文!!!
临江县内顿时哀鸿遍野,上上下下乱成一锅粥,每日都能看到有家里揭不开锅的老百姓在粮铺面前作揖求饶,只希望他们能够将粮价压低一些。
可惜,粮铺的伙计们终归不是幕后老板。
而豪门的铁石心肠根本不会对泥腿子们的死活怀有半点怜悯。
之后。
就在苏扶称病不出的第二日,也就是距离豪门一方攻打火神堡尚有二十四个时辰的时候。
席卷临江县的第一缕北风来了。
所有蚊虫全数在北方呼啸的寒风中被冻死,再无任何嗡嗡的杂音。
所有的人都清楚,深秋已经即将成为过去,而今年的冬日似乎也要帮豪门一方赢下粮价战争一样,来得格外的早。
大风起兮。
一个饿殍遍野,卖妻鬻子,流民肆虐,蚁贼蜂起的大饥荒时代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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