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师爷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蹿出来,小心翼翼地问:“县令老爷,您说啥?”
苏扶转头,神情淡漠地看着他:“刚刚你去哪了?”
张师爷顿时尴尬又窘迫地搓搓手:“我听到铁蹄阵阵,看到无数骠骑汹汹而来,以为又是强匪来打秋风,吓得险些尿了裤子,索性就钻到一个草垛里,藏了起来。”
说着,张师爷羞愧地提了提裤子。
苏扶一怔,因为他忽地闻到一股子腥臊味,而且,张师爷的裆部依旧有湿痕。
靠!
这厮是真的吓尿了。
苏扶一阵头疼,想想人家刺史大人麾下智囊如云猛将如雨的景象,再看看自己:孤家寡人,尿裤师爷,加上一群早就被豪强吓破胆的懦弱乡民,这真是……天壤之别啊!
“时不我待,必须得尽早以临江县为根基,建立嫡系班底。”苏扶喃喃低语。
他也已经意识到风暴将至,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都是风雨飘摇的样子。
一旦将来北蛮挥师南下,神州必然迎来生灵涂炭的浩劫。
而且,南朝的民间简直宛如一个火药桶,只要稍微出现些契机,便一点就炸,到时候很可能出现诸侯割据,蚁贼叛乱的局势。倘若自己手里没有点自保的力量,别说将来履行承诺,回京捍卫幼帝,拱卫京师,就算是自保恐怕也做不到。
“我虽然拥有百人敌的武力,但终归是单枪匹马。仅凭我一己之力,能做的事太少太少。”苏扶喟然长叹。
不说别的,就光是刺史今日带来的那些骠骑,苏扶便无法匹敌,一旦动武的话,他也只能仓惶逃离。
他的绝世剑客身份,只能保证他安全地行走天下罢了,并不足以支撑他改变南朝动荡的时局。
“我得拥有一个嫡系班底才行,就像刺史那样。”苏扶幡然醒悟,心中甚至有些感谢刺史的到来点醒了他。
百人敌不够。
那就万人敌!!!
苏扶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陡然掠过一件物品的影子:从许老爷宅邸中搜出的“神秘古董”,也就是那柄火铳。
身为穿越者,苏扶深知终结冷兵器时代的最强军队是什么。
根据他来自的地球上的历史,在华夏五千年文明中,最强的冷兵器军队,便是曾经雄霸全球,依靠无双武力打下偌大帝国,擅长骑射的蒙古铁骑。
而他们的终结者,便是明朝的神机营。
红衣大炮,三眼神铳,那便是神机营的标准配置。
“张师爷。”一念至此,苏扶便不再犹豫,立刻瞥向身旁的张师爷,询问道,“关于我们上一回在许老爷府上搜到的神秘古董,你知不知道他的来历?”
张师爷一呆,摇摇脑袋:“许老爷的私藏,我哪知道?不过,许老爷的管家还被关押在咱们临江县的牢狱里呢,他应该略知一二吧。”
“很好!立刻去提审他。”苏扶眯眼,颇为振奋地捏了捏拳头。
自己如果能够搞出一个山寨版的神机营,便可以纵横天下。
而且,火器有着弓箭完全无法企及的巨大优势——所需熟练度很低。
须知:想铸就一个合格的弓箭手,往往得训练五年以上,期间,得按照全职军人给予待遇,靡费巨大,而且也就只能是勉强可用罢了。
真正的神箭手,往往得去招募那些山地中狩猎为生的猎人。
而火器,因为瞄准和枪膛的存在,精准度依靠工艺保障,往往很快就能速成。
很快,张师爷屁颠屁颠地就带着脖颈上拴着一条锁链的许家管家跑了回来。
管家瞧上去异常凄惨,衣衫褴褛,遍体鳞伤,显然在牢狱中没少受人欺辱。
想想也是,那位许老爷显赫的时候作威作福,不知道多少人受他侮辱,而管家身为他的左膀右臂,自然没少做为虎作伥的事情。现在虎落平阳,别人报复回来,实属寻常。
“青天大老爷,我知错了,求求您高抬贵手,给在下一条生路!”管家一看到苏扶,便屈膝跪倒,磕头如捣蒜。
苏扶淡淡笑笑:“怎么?在牢狱里被关怕了?”
管家哆哆嗦嗦地道:“我再在牢狱里待几天,恐怕就要一命呜呼了!那些狱卒都觉得我富得流油,一再敲诈我,想盘剥我留作棺材本的那点积蓄。我的家人们也经常受到小吏们的勒索……长此下去,我很快就要家破人亡了。”
苏扶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虽说,身为许老爷的帮凶,管家就算死也是罪有应得,但是受到正义的审判是一回事儿,被小吏们盘剥至死又是另一回事。
有句古话就叫:吏滑如油。
在官僚体系中最为狠辣的往往是那些小吏,因为他们身份卑微,而且,一辈子几乎不可能冲破吏的身份成为官,所以根本就没有仕途可言。正因如此,他们便变得肆无忌惮,将所有精力都用在敛财上。
许老爷搜刮民脂民膏的急先锋,便是那群小吏。
而且,朝廷有一条通用的规矩:为官者,往往是禁止在自己家乡任职的。
其中缘由十分容易理解:亲戚如果来求你帮忙,身为官家大老爷,帮是不帮?帮,则是徇私罪,对不住朝廷的信赖;不帮,则是性情凉薄,对不住亲族。这便是公私两难的道德困境。
而小吏们却都是本地人,他们抱成团,在衙门中甚至可以掣肘县令,毕竟,倘若主簿、文书、典史、捕头等所有小吏共同抵制县令的话,那县令的命令也就无人执行,会沦为瞎子和聋子。
苏扶很清楚,以前的县令们之所以在许老爷面前不堪一击,便是小吏们收受贿赂,倒向了许老爷的缘故。
他初来乍到,便雷厉风行地解决了许老爷,没给他利用层层关系掣肘自己的机会,而树倒猢狲散,当许老爷完蛋后,这批小吏便是又冲向许老爷的尸体,仿佛蛆虫般压榨着最后的油水。
这令苏扶极为恼怒!
因为许老爷垮台后的所有利益,都该属于自己,这也是他建立嫡系班底的重要资金来源。
“对付这群小吏,便是我接下来的重中之重。”苏扶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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