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珏警惕地望着面前之人不说话，悄悄转动手腕。
还好，没绑住。
面前的男子见沈君珏不吭声，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抬手搓了搓鼻子，招呼旁边的小弟过来，“小娄，来给玉姑娘讲讲我们是谁。”
小娄才被沈君珏无意识地甩了一巴掌，捂着脸凑过来，又不敢靠近，腿往前探了探，半天安定不下来。
男子眼一些，一把把小娄摁在沈君珏面前。
沈君珏视线飞速在两人脸上转一圈，挪开，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间不小的屋子，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玉姑娘，得罪了，我们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啊，还望多多见谅。”小娄上来就买一波惨，怕再被打，“请你来无非也就一件事，烦请帮我们看看货，看完了，就放你走。”
沈君珏眼睛一眨不眨，“你们是谁，我在哪？”
怎么帮一个村子验了次货，就被人追着求帮忙验货。
这场景，似乎似曾相识。
男子一巴掌拍在小娄脑门上，“让你说说我们是谁，你说什么呢！”
小娄捂着脑袋，脖子一缩，“我叫小娄，我们是住在山野村附近的山民，这位是我们的大当家，白天见玉姑娘帮山野村验货，我们就想请玉姑娘帮个忙。”
沈君珏不大相信小娄的话，哪有这样请人帮忙的。
半夜把人迷晕了带过来，同山匪有何区别。
沈君珏站起身，拍拍裙子，“还是叫你们大当家同我仔细说说。”
大当家这个称呼，听起来确实像山匪。
“现在什么时辰，我在哪？”沈君珏一手背负身后，直直地盯着大当家，警惕但不畏惧，“半夜绑人，可不是正经人能干出的事。”
沈君珏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山野村得罪了什么人。
大当家面露难色，憋了一肚子话说不出，“玉姑娘，你先随我过来看看。”
沈君珏思索一番，随大当家出了门。
方才所处的屋子建在山坡上，门前是一座院子，出了院子顺着小路走一小段，他们来到一片空旷处。
大当家指着前面的一堆箱子，“玉姑娘，麻烦你了。”
沈君珏望了他一眼，不动声色上前，绕着箱子走一圈，借机观察周围环境。
这里应该是一片村落，整个村落背靠山峰，山不高陡，村子里平底多，房屋多，一路走下来，能看见不少人。
有的人闲散而过，有的则三五成队持刀巡逻。
他们面前有一座高大的竹屋，要先登上几层楼梯才能进到屋中，楼梯两旁架着火盆，夜晚可以照明。
现在太阳初升，天色蒙蒙亮，这里离山野村有一定距离，但不会太远。
沈君珏手臂压在木箱盖上，没动，“大当家，昨日我是帮山野村验了一批货，但你也不知道我验得准不准，今日他们才交换，不若你去看看结果？”
真是想不通，江州做生意的商人多，他们自己怎么连识货的人也没有。
莫不是也像山野村那样，半路出家，这两年才改了一直以来的营生。
大当家大手一挥，“看玉姑娘谈吐举止，我信你，你绝不会看走眼。”
他抿了抿唇，没把话说完，沈君珏看的清清楚楚，不点破，叫人把面前的十只箱子依次排好。
沈君珏打开第一只箱子，里面是丝绸，她稍微摸一下，“拿火把来。”
小娄接了火把过来，拿捏好距离稍稍凑近。
沈君珏抱起一匹丝绸看两眼，很快放了回去，“这些离贡品差一个等次，但也是上品，五十到八十根金条。”
她刻意观察大当家的脸色，无半分喜悦之情。
“莫非你们也跟山野村一样，也是头一次做这些东西，天亮就要交货。”沈君珏打开第二只箱子，眉头微蹙。
箱子里装的是瓷器。
碗碟瓶，各种样式都有。
“不算是。”大当家应道，“玉姑娘，你继续看看吧。”
沈君珏丝毫不着急，她拿起一只碗，指腹细细摩挲，“那为何你们不明日再去山野村见我，而是迫不及待半夜讲我掳来。”
她指甲轻弹手中瓷碗，眼尾轻挑。
“你们都知道我姓玉，不会不知道我今天天亮就要离开山野村吧。”
快到平日起身的时间了，不知顾亦珏发现她失踪后，得有多着急。
大当家脸色一黑，压低声音，“玉姑娘，你现在在我们的地盘上，若你将这些货都验完，我们可以将你送回去。”
言语之间暗藏威胁，沈君珏却听出藏在威胁后的慌张。
同那些狡猾的大臣打交道都不怕，还怕一个只会说大话的莽夫？
无非是个纸皮人罢了。
“这些瓷器，做工的精美程度可比官窑烧制的瓷器，但它碗底并无官窑印迹，所以价值并不算高。”
江州地方并无官窑，放眼整个北虞，也才三处。
只是这手里的青白瓷配上花鸟纹，不像是北虞风格的瓷器。
宫里这种花纹的瓷器，少。
“你们江州都兴这种花纹？”沈君珏举止瓷碗问大当家。
大当家接过沈君珏手中的瓷碗，放到火把下仔细辩看两眼，摇头，“我不清楚，江州没有烧窑的窑洞。”
沈君珏眼眸一眯，“那这些瓷器哪来的。”
整整一箱子瓷器，碗碟瓶器加起来应该有近百件。
大当家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村里人烧的。”
沈君珏看了他一样，这话前后矛盾，才说过江州没有窑洞，大当家又说是村里人烧的。
而且，既然是村里人烧的，为何问他江州偏好的花纹，他又说不知道。
“村里手艺不赖嘛。”沈君珏又拿起一只瓷瓶，弹指一敲，声音清脆悦耳，“东西是好东西，但没有官窑的印，卖不起高价，这一箱，能给百金已是仁义之至。”
再看大当家，也没有因这箱货卖不起价而沮丧。
真是奇怪。
这位大当家明明将心事都写在脸上，唯独对这箱货不惊奇。
“大当家似乎不在意我给出的结果，是不是你们有把握能卖个高价呀。”
沈君珏立在箱子前，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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