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个点，大部分人还没睡醒。
姜暖耐心等待了一会儿，等到画面由蓝色的被子换成了头发乱糟糟的顾源，才缓声开口，“今天我要去考察一家工厂，你跟我去。”
那边的顾源“啊”了一声，迷迷糊糊地开口问，“几点，去哪儿……”
看他这副样子，姜暖便知道，就算自己现在说了，他也未必记得住，便道，“我一会儿把时间和地址发到你手机上，我们直接在工厂门口会合。”
说完，便挂断了视频电话，把合同上的地址发了过去。
等到吃过饭，傅司言开着车，两人往工厂去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姜暖依然坐在副驾驶上，她忍不住频频去看傅司言，“你说……咱们留两个孩子在家里，会不会有事啊？”
傅司言瞥她一眼，没应声。
他们家这两个小家伙，哪是一般的小孩子？
更何况，按照他和姜暖的估计，不到中午，两人就可以回去了。
姜暖揉了揉自己的脸，沉默了一会儿，从包里翻出手机，“不行，还是让钟离过去看着他们吧。”
她的反应在傅司言意料之内，傅司言无奈一笑，也不参与。
到了工厂门口，姜暖就看见顾源在原地蹦跶两下，朝他们用力地挥手。
此时的顾源显然已经清醒过来了，因为是外出公干，没有穿公司里那套正式的西装，反而选择了卫衣和牛仔裤，看起来相当青春。
“不错。”姜暖下车，将顾源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给出了这个评价。
顾源眨眨眼，笑得灿烂，正要开口自夸一番，就看见傅司言紧接着下车，一脸冷漠跟在姜暖身后。
笑容就这么凝固在了他脸上。
顾源伸手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熬夜过度导致出现幻觉，顿时哭丧着脸看向姜暖，“老板，他怎么在？这不是……”
这不是暖风内部的事吗？！
顾源没敢说出来，姜暖却清楚他的意思。
的确，傅司言作为别家公司的高层，来参与他们暖风内部的事情，相当不合规矩。
然而，FJ和暖风在业务上几乎没有交汇的地方，哪里值得如此提防？
不过，既然顾源想要一个理由，那她就给傅司言一个名头。
这样想着，姜暖开口回答，“我们这一次的工厂考察，傅总是作为顾问的。”
顾源这会儿想到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也没那么惊讶了，现在又听到姜暖这么说，便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走到工厂大门前，顾源忍不住向姜暖打听，“老板，您这是什么时候弄出来的工厂，我从前怎么没听说过？”
姜暖顿了顿脚步，“是我外公留下来的，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说话这会儿功夫，姜暖敲了敲工厂的铁门，才看见旁边装了一个门铃，又按下门铃。
等了半天，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叼着烟头走出来，眯着眼打量他们三人，好半天才不确定地开口，“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眼前这个男人不修边幅，穿着一件破坎肩，胡子看上去有两个月没刮了，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匪气。
姜暖偷偷握住了傅司言的手，定了定神，“我现在是这家工厂的持有者，来考察一下情况。”
话还没说完，那男人转身就往里面走，“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姜暖嘴角微微抽动，半晌，回过头去看傅司言和顾源，“这是不是就叫闭门羹？”
傅司言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里常年没人管理，也赚不到钱，有点特殊情况也是正常的。”
“现在怎么办？”
这种情况着实让姜暖傻眼，她以为再不济，工厂也能正常运转，现在看来恐怕难度有点大。
顾源忽然伸手去拉铁门，“门没锁。”
姜暖松了口气。
幸好门没锁，要是那人铁了心把他们锁在门外，她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进了工厂，姜暖才知道，舅舅的评价实在是高估了这些人。
工厂里稀稀拉拉的统共有几十人，四处分散地坐着。
有的两三人围着下棋打牌，有的坐在机器上，抽着烟闲聊。
更有甚者，干脆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睡起觉来，还打着呼噜。
简直是群魔乱舞。
姜暖又往里走了几步，就看刚刚给他们开门的那个男人，往工厂中央一站，举起手狠狠拍了两下，粗着嗓子喊，“手里的活儿都停一停，上头来人了！”
那人兴许是这个工厂实质上的老大，总之他这么一说，众人还真就都停下了动作，齐齐向姜暖一行人看过来。
姜暖暗自给自己打了打气，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你们好，我就是这家工厂全部股份的持有者……”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打着扑克牌的男人就打断道：“妹儿，你怕不是被骗了吧，都三年没人管过我们了！”
还没等姜暖开口，最开始给他们开门的那个男人，抄起手边的报纸就往那人头上一砸，“人家说话呢，能不能有点礼貌。”
工厂里顿时哄笑起来。
傅司言皱了皱眉，目光顿时冷了几分，正要开口，就被姜暖按住了手，使了个眼神。
只是这种程度而已，她有心理准备。
她看向那个给他们开门的男人，“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男人显然对她这一举动有些惊讶，但还是粗声粗气地回答道：“谢阳。”
“请问这位谢阳谢先生，以及刚刚那位玩纸牌的先生，以及工厂里的所有人，在这过去的三年里，你们可有被拖欠过一分钱的工钱？”
四下一片安静。
这也是姜暖提前做了功课才知道的。
这几年工厂只亏不赚，但外公还是每个月按时给他们发薪水，从不迟到拖欠。
包括此时此刻，他们这些人随意地在这里玩纸牌，下棋，都是有人发薪水的。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谢阳这时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片子，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姜暖坦然一笑，“这家工厂的上一任老板，是我的外公。几个月前，他去世了，这家工厂也理所应当的归入我的名下。但——”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我希望你们明白，我不养闲人。”
谢阳皱了皱眉头，但没说话。
他不说话，不代表工厂里这么多人都没有意见。
“听你这意思，是想把我们大伙儿都辞退了啊！”
“谁想当闲人，拿昧良心的钱啊！工厂已经连续一年没接到订单了！”
“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你这是要断人活路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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