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当从手术室出来之前，秘书回过了电话。
“喂！”顾言冷冰冰地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说话的却不是秘书，而是一个甜甜的小奶音：“爸爸！我是思思！”
男人的表情立马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刚才还冷若冰山，这一刻已经春暖花开。
他笑着说：“思思，今天爸爸妈妈有急事，不能接你放学了，我找秘书叔叔代劳，你没有生气吧？”
“我没有生气呀，这位秘书叔叔笑得好亲切！”
“嗯，那就好！你乖乖听他的话，他会先送你回家，给你弄点吃的！”
“那爸爸妈妈呢？你们什么时候回家？！”
“……”顾言锁眉思索了一下，然后笑着说，“爸爸妈妈有点事情，会尽快赶回去的！”
“那好吧，你们要早点回来哦！”
“嗯，会的！”
电话还没挂断，手术室的大门处就传来了响动。
顾言怕思思听到什么声响，赶紧匆忙挂断了电话。
丁当被推了出来，她的麻药劲儿还未过去，人此刻还在昏睡之中。
顾言忧心地走过去，先是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苍白的脸。
脸色好像比进手术室之前，还更加白了一点。
他惴惴不安地问一旁的女医生，“怎么样？！”
女医生将脸上的口罩，往下一拉，长舒口气：“一切顺利！那孩子幸亏拿掉了！”
“幸亏？怎么回事？！”
“我刚刚做手术的时候，发现小胚胎与病人子宫的一条大动脉是连在一起的，而且胚胎十分不稳，掉落只是早晚的事，若是任由它自行剥落，很可能会导致病人动脉破裂，从而引发大出血！”
“那现在呢？！孩子拿掉之后呢？！丁当的生命还有没有危险了？！”
面对顾言急切的追问，女医生释然地笑了笑：“我刚才都说了，幸亏拿掉了，那就是说，现在没事了呀！”
“没事了……”顾言喃喃自语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心里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但，转瞬之后，他的庆幸又转变成了深深的自责。
对已经逝去的幼小生命的自责！
这时，女医生冲旁边一个端着托盘的小护士招了招手。
小护士立刻心领神会地，将手里的托盘端向了顾言。
她在顾言面前停住，却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
顾言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去看女医生。
女医生平静地说：“这是刚刚从病人体内取出的胚胎，你要不要看一眼？！”
“你说……这是……胚胎？”
“对！虽然还很小，但已经能隐约看出一个小小的人形了。”
顾言颤抖着抬起手，想去掀开托盘上盖着的白布，可是手抬到一半，却纠结着不敢继续往前伸。
他表面看起来还算平静，内心实则早已翻江倒海。
这是一条生命呀！是自己与丁当的孩子的命！
虽然女医生刚才也说了，即便不采取手术干预，它也保不住，但，顾言还是觉得是自己亲手扼杀了它。
此刻，孩子的“尸体”就摆在自己面前。
它在用鲜红的血来提醒着，自己是一个“杀人凶手”！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女医生以为这是他不想看的表现，于是，对小护士说：“算了，端走吧！”
小护士接收到指令，正准备走。
转身之际，却被顾言一把扯住了胳膊：“等等！”
她疑惑地站定，回头，看向面前的英俊男人。
“我……我想看一眼！”
听到他的话，小护士又转回了身。
顾言这次，强压下心头复杂的情感波动，努力装作淡定的样子，伸手掀开了白布。
冰冷的托盘上，是一个只有直径不足两厘米的小肉球。
但，仔细分辨的话，已经能看出头部和四肢。
只一眼，他便觉得眼睛里有热热的液体，正在涌动。
不想在众人面前失态，他又仔细看了一眼，便将白布盖了回去，强撑着说：“好了！”
“那好！拿走吧！”女医生再次对小护士说道。
“你们准备怎么处理这个“小肉球”？”顾言追问了一句。
“一般来说，这样的胚胎，会作为医疗废物，扔掉！”
“扔掉？！”男人震惊地抬起头。
“对啊，不然留着干嘛？！”
“我……可以将它带走吗？！”
“可以倒是可以！但，你要它干嘛呀？！难道做成标本，放在家里，留作纪念？！”
“……”顾言没有立刻回应。
女医生又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说对了。
她继续说道：“这玩意虽然还这么小，但再怎么说，也曾经算是一条小生命，现在被拿掉了，就等同于一具‘死尸’，放在家里，不吉利的！”
“我不是想做纪念！我想把它好好安葬，也算给它一个交代！来世，它也好投胎！”
“安葬？！”女医生难以置信地朝顾言看过去。
她从医这么多年，经手的人流手术，数不胜数。
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把已经拿掉的胚胎，要回去好好安葬的。
惊讶之余，她竟也难得地觉得有些悲凉。
不自觉地，她又抬眼，仔细地打量了顾言一眼。
这男人长了一张这样好的皮囊，他对象又因为剧烈房事导致孩子不保，她原本以为他会是个轻浮的浪荡子，所以，对他的印象一直不怎么好。
却没想到，他居然这样重情重义！
思及此处，女医生不禁对顾言生出一丝欣赏和敬服。
端着托盘的小护士，没有得到女医生的指令，还不敢将手里的东西交给顾言。
在顾言眼巴巴的注视下，她竟觉得有些心慌，求救似的向女医生看过去。
女医生适时地说道：“这样给你也不太合适，一会儿，我让他们找个密封的玻璃器皿，将它装好，再给你！”
“好，多谢了！”顾言感激地冲她点了点头。
说起来，这是他进了这家医院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对这位女医生表示感激。
“不客气！”女医生摆了摆手，对众人说了一句，“走吧！一会儿病人该醒过来了！快把她推回病房！”
她刚说完，众人便不再逗留，都抬脚继续往前走，将丁当推回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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