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莺听着父亲轻轻诉说自己朴实可近乎奢求的梦想，忍不住心里一酸，随后摇了摇头。
“如果让你跟别人过，给你换一个更好看的老婆，你会不会就不要我妈了？”
黎国民听了这话立刻咧开了嘴，露出自己满口的牙齿，因为长期抽着便宜的旱烟，他的牙齿早已不复洁白，反而有些暗沉。
平时杨翠玲也总拿这件事来攻击他：“满口的烟臭味，再加上大黄牙都恶心死了，又土又脏。”
“好看的媳妇咱们养不住，你妈就挺好，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也是过日子的人。”
黎国民笑着说，全然不知家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黎莺看着父亲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说出自己知道的真相，只能笑着敷衍过去。
“以后就好了，等着小弟弟出生了，咱们家就苦尽甘来了。”
因为心里对父亲的不忍心，黎莺决定再给杨翠玲一次机会，笑着给父亲送上自己先前在市场买的两个果子。
黎国民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吃过，只有年纪小的时候在后山吃了两个果子，等到有孩子以后哪里还舍得自己吃？恨不得把每一条肉丝都给孩子吃才好。
黎国民下意识的就想推拒：“你自己吃吧，我不要这东西，你拿回去和你妹妹一起润润嘴，对自己好点，爹妈就这点能耐了，以后你们可得好好地。”
黎莺听了这话也叹了一口气，自家实在是贫穷，村里孩子对外面的印象还存留在那个动乱年代，对于读书识字没有那么看重，上辈子也是，那几个知青高考离开这里以后村里才兴起了一阵读书热。
只是黎家那时候已经没有了顶梁柱，就连杨翠玲最最心疼的黎沁都没有机会去上学，就更别说别的孩子了。
黎莺心里一酸，把果子塞到他怀里，然后笑着跑了出去，黎国民看着这果子，心里很是舍不得，但是也知道这是女儿对自己的一番好意，自己偷偷躲着吃了。
黎莺自己走在回家的路上，镇上正好有驴车要路过靠山村，黎莺在一群妇女热情的呼喊之下上了车。
一个妇女笑着拉了一把黎莺，眼神中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神色：“傻莺，你这是去镇上和你的情哥哥刚见面回来？没想到啊，你这丫头还有这样的本事，可比你妈和二丫有造化多了。”
黎莺知道这群妇女不过是想看自己的笑话，就算是自己否认了，她们回去也一样会传闲话。
“顺便进城做点小生意，以后要是真的发财了，肯定带着大家一起。”
黎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笑着说，这些妇女的认知还和以前一样，认为出门做生意是一件丢人的事。
一听见这个说法，几个妇女之间相互看了几眼，这才有些试探的说。
“你这丫头咋有这么大的胆子？难道你妈没告诉你不能出门做生意吗？女孩子家抛头露面的多不好，更别说你这是8本主义思想，那可不成。”
黎莺早在开口说这话的时候，就猜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也是不想和她们纠缠，这才拿出这话来堵住她们的嘴。
“那就算了，以后有钱了，大家可别扑上来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这都是国家号召的。”
黎莺的话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那些妇女反而认为这小丫头是在胡言乱语，一个个都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走了。
黎莺也并不把他们的反应放在心上，把玩着自己先前从路边扯的草叶一路回了家。
回到家的时候，杨翠玲母女二人正在一起斜靠着，黎沁见到大姐回来脸上的表情就不好看，皱着眉头问。
“你今天又在外面混了一上午，给妈带回什么好东西来了没有？昨天跟你说的你可没忘吧，大山叔还等着你给拿的东西好好补身体考大学呢。”
黎沁这话一下子提醒了原本懒洋洋躺着的杨翠玲，立刻竖起眉头来，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冰冷。
“是呀，让你拿的东西拿回来了没有？别让我出去没面子。”
黎莺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本想好好修复一下母女之间的关系，可是听见这话又是忍不住一阵生气，最终还是勉强自己露出一个笑脸来。
“我爸说没有那么多钱，咱们在家里就节约点吧，这事儿他还不知道，要是你逼我逼急了我就告诉他，看他还要不要你。”
杨翠玲心里早已笃定了，黎国民没有那样的胆子，村里人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最嘲笑的就是他没有能耐，养不起媳妇。
“你去告诉你爸试试，你看他信不信你的，再说难道你还想把我赶出去，后养一个后妈不成？”
黎莺听了这话丝毫不在意，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反而对自己的生母十分看不起。
“你仔细想想，你对我的态度比后妈都坏，难道你真以为我是小孩子，就喜欢你不成？”
黎莺这一刻是真的想自己努力，顺便推杨翠玲一把，让她彻底离开自己家。
杨翠玲虽然现在知道这姑娘已经有些不一样，可这么多年的相处，让她不会对一个小姑娘的恐吓放在心上，反而笑了起来。
“你要有这些本事，就自己想办法让你爸甩了我，我还不想要这么没能耐的男人。”
扔下这句话，杨翠玲立刻扶着二女儿的手来到了黎莺面前，也没有说一句客套的话，母女二人立刻按着挣脱不开的黎莺，开始在她身上上下翻找起来。
黎莺只是象征性的挣脱了两把，没有挣开，也就放弃了挣扎，随后被这母女二人从身上搜出两毛钱的毛票，还有一支钢笔。
黎沁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钢笔，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狂喜来，随后笑着跟母亲献媚。
“妈你快看，这么好看的钢笔，要是给大山叔送过去，他一定很高兴。”
杨翠玲一把把那钢笔抢过，在手里仔细比较了一会儿，晶亮的笔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让她忍不住心生向往。
随后将那支笔塞到了自己的裤腰里，她若无其事的拍了拍黎沁的手：“去问问你大叔，看他有没有空上咱们家来一趟，你带着你大姐一起去，然后就别让她回来了。”
黎沁在想要进城这件事情上，可谓是对母亲言听计从，听了这话赶紧伸手拉着黎莺离开了院子。
黎莺虽然欣喜于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但是心里却还有些不甘愿。
因此脸上也就带出一份不好看，看来皱着眉头不愿意开口。
黎沁看着大姐这个样子，难得的软下了声线，揉着嗓子哄骗道：“难道你想在家种一辈子地？能进城过上好日子，谁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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