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武曌伸手朝他一招,“六郎,过来。”
此时再不退下就是不识趣,婉儿行过礼退出,张昌宗则向着女皇走去,擦肩一瞬,婉儿看了他一眼,她知道,他只要再往前,从此以后两人之间便是咫尺天涯。
莲花六郎,婉儿在心底唤了一声,若不是她坚拒,这个男子跟她可是有着同衾共枕的缘分,涩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来,想想也是滑稽,得不到、不能碰的总会让人躁动。
坐在殿外的石阶上,婉儿看着天空发呆,都说星空中有条银河,可她从未注意过,难得今晚想看个究竟,却寻不到任何迹象,“织女今夕渡银河,当见新秋停玉梭。”她默默念了一句,缓缓起身离去。
不远处,阿清正等着她,见她走来,神色恍惚,也不多话,拿了披风递给她。
婉儿接过披风,却系在了阿清身上,边系边说:“大晚上,知道给我送披风,自己也不记得穿上,发给你的月钱该不会连件披风也买不起吧!”
阿清被说得极不好意思,“我壮实,挡风。”她与婉儿感情越来越深厚,私底下已不再总是自称奴婢,“可是内舍人你,好像越来越瘦了。”
婉儿有些心不在焉:“没有的事,我能吃能喝,睡得也香。”
“可是……”阿清犹豫了。
“可是什么?”婉儿顺着问了句。
阿清小着声说:“可是内舍人看着像是失恋了。”
婉儿愣了,戳戳她额间,“我就是失忆了,也不会失恋。”
阿清护着额头回:“方才进殿的那个美男子是谁?”
“谁都不是。”婉儿敷衍着她,看她满脸好奇,隐隐有些失望,补上一句,“以后看到他,离他远些,越远越好。”
“可是他真的很俊。”阿清没有那么多形容词,只知道说他俊终归不出错。
“是很俊,可还是能避则避。”婉儿察觉出心上有悸动的可能不止她一人。
阿清不再做声,点了点头,似是很不情愿。
这夜过后,宫里多了位云麾将军,换上紫甲朱袍,张昌宗依旧惊艳,所到之处都是让人挪不开眼的风景。武曌得意归得意,却也有了前所未有的妒心,她并不容许任何人亲近张昌宗,有个暗送秋波的婢女没过几天就被活活打死扔到了宫人斜里,还有几个“六郎六郎”叫得热络被拔掉了舌头。
阿清这才知道婉儿当天告诫她的话绝非危言耸听,她不止一次看到年迈的女皇被张昌宗挽着在御花园慢慢行走,女皇的眼中焕发着新的生机,一如园里初生的嫩芽,张昌宗的侧颜好看得不像话,唇角一勾,人的七魂六魄也被勾去了多半。从此以后,阿清有些着魔,有意无意总想着能在宫城中某个拐角处与云麾将军偶遇,她不去想女皇与少年温情脉脉的场面,反而深信张昌宗一定是被胁迫的。因此,她的心中更添一份怜惜。
有些事情想多了也会成真,倒真让阿清在不经意间撞见了张昌宗。
虽然张昌宗的身份在宫里引发了不少猜测,但他确确实实有着云麾将军的头衔,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或许是为了纾解内心的缺憾,每个月他都会随着禁军值几次夜,夜巡对他而言是难得的放松,迄今为止,他仍觉得当初答应太平的要求过于草率,女皇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不假,可她比自己的祖母还年长也是事实。
木已成舟,那就让它乘风破浪。张昌宗边想着心事边往长桥上走去。
远远看到桥下一个女子站在水边,弯了腰到极限,拿了长长的藤条,正奋力往前方的湖面上去探求。
张昌宗大步流星走了过去,职责之内,他问道:“你在做什么?”
阿清没看来人,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我的锦帕,被阵风刮水里了。”
张昌宗循着阿清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湖面上飘着一点玫红,水流平缓,那点红只有微微的动静。
“一条锦帕而已,不至于如此,若是人掉到湖里去,那可糟糕。”张昌宗今晚心情不好不坏,说起话来也是不温不火。
阿清这才留意到,今天的禁卫将领声音很美,是的,很美,她确信无疑原来声音也能是美好的。
些许陶醉,可嘴上不服,“什么叫一条锦帕不值当,这可是内舍人送我的,再说,我水性极好,要不是宫规不准,我就下湖去捞了……”说着话,侧过了头。
“张将军!”她的唇开始颤抖,面上烧过红霞,“怎么是你?”
张昌宗并不意外,这宫里认得他,他却不认识的人实在太多。
“是,有什么不对?”他决心逗一逗她,“内舍人的帕子有那么贵重?还是内舍人平日待你们苛刻,你不敢弄丢了她的东西?”
阿清印象中的张昌宗既阳光又高冷,何时会有这么多话?她心里美滋滋的,咬了咬唇,仍是红着脸,“张将军是对我们内舍人有什么误解吗?内舍人最是随和讲理,正因为这样,我们这些奴婢才格外在意她给与的恩赏。”
“可说来说去这依然只是一条帕子,内舍人若真像你说得那么好,你这样以身犯险她是绝不会准许。”张昌宗与婉儿有过几面之缘,太平也曾试探过他对婉儿的好恶,后来干脆直白地询问是否愿意与她共赴巫山,他的回答是“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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