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各自的见解，唐必一条一条地记录。
糖糖悄悄地问燕归：“他们说的这次主战的‘鬼面’军师是什么人，竟然能让玄武军碰壁？”
燕归轻轻一笑，贴着她的耳朵说：“是我。”
糖糖惊讶地连痒痒的耳朵都忘了挠：“！”
燕归说：“想要取得帝尊的信任不容易。”
“帝尊还留着泉，是他知道我在‘死士营’里呆过，熟悉玄武军的作战习惯以及招数。”
“哥哥给了他三条锦囊妙计，按理来说，要是用了，就不只是碰壁这么简单了。”
糖糖表情复杂地看着他：“按理来说，现在我应该把你关起来，严刑拷打，砍了祭旗。”
燕归伸出两根手指，在书案底下捏住她的衣袖，扯了两下，粲然一笑：
“哥哥不是奸细，妹妹能相信我吗？”
糖糖默默地把袖子拽回来，故作正经地说：“理智告诉朕，不能；但你一笑，朕就不太理智了。”
燕归一愣，忽而轻声地笑了一下，到最后整个人都笑得颤抖：“妹妹，你真是……”
旁边的唐必手一歪，直接在纸上画了长长的一道墨痕，翻个大大的白眼：“嘁！”
糖糖用喝水掩饰尴尬：“唐必，你是个正经人，不要取笑主君，更不要乱涂乱画。”
唐必“啪”就把笔拍在了纸上：“陛下为何不说萧少主？”
糖糖阴森森看了他一眼：“要不你来当皇上？”
唐必：“……”
我委屈，我不说，说了也没用，主君听不见。
唐必提笔，旁边忽然伸来一个砚台，砚台上还有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捏着墨条。
他顺着手往上看，就看到了燕归很和善的笑容：“小唐大人，墨磨好了，不够还有。”
唐必：“……”
你是不是在内涵我！
糖糖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决定还是审问“奸细”：“萧燕归，你不要企图顾左右而言他，老实交代。”
“既然在死士营呆过，就该知道死士营的刑罚手段，要是不把你的计划统统说出来，哼！”
燕归一笑：“三条计策看上去前后呼应，极北陆碾压玄武军，可我是在帮妹妹。”
糖糖用一种“信你个鬼”的眼神看他：“你把我卖了，然后说卖的钱给我买糖葫芦？”
“萧燕归，你觉得我像是任人宰割的长毛羊，光让你抓着薅毛？”
燕归无奈腰疼，把自己的计划写在了纸上：
“三日后交战，极北陆的军队会在胶着中略显疲态，再交战会大败，最重要的是最后一战。”
“趁玄武军掉以轻心的时候，一举击败，这是第一个计划。”
糖糖本来想说玄武军是不会掉以轻心的，但是看看皇帐里还在义愤填膺的将士们，又不说话了。
玄武军向来认为不打赢就等于战败，现在将军爹爹又不在营中，经过这一仗，军心难免有些躁动。
她想了想，又看向燕归：“极北陆打赢之后呢？”
“自然是进入浮屠城，从而占领整个西平州。”燕归又写下了第二个计划。
糖糖皱眉：“这不可能，即便是战死疆场，直至最后一人，玄武军都不会后退一步，将大梁国土拱手让人。”
燕归说：“这不过是缓兵之计，将极北陆的军队引入西平州中再动手。”
糖糖坚决地说：“哪怕是玄武军全部战死，只要我在这里，大梁的土地和百姓也不可能让出去。”
“你的计划再完美，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将士们有血有肉有情义，君王死社稷，这都是你的计划比不上的。”
“萧少主，”糖糖看着他，“我不信你不懂我说的意思。”
燕归也很冷静地看着她：“我自然明白，不过玄武军再英勇无畏也是人，他们从来没有遇到的恶煞军团。”
糖糖皱眉：“这么说，两次征战之后，帝尊就要让恶煞军团出战了？”
“并不是两次征战之后，”燕归指着第一个计划说，“已经有一部分恶煞在羌都，三日后就随军出战。”
“按照计划，交手之时，会吃掉玄武军将士的神识，让他们秘密潜伏在浮屠城，等到最后一战里应外合……”
燕归笑着放下笔：“别怪我心狠，也别意气用事，我是站在‘鬼面’军师的角度来考虑，而不是你的哥哥，女帝陛下。”
糖糖点头：“我懂。”
燕归眼神漠然：“就算你不同意，就算玄武军一腔热血死社稷也于事无补，只是平添杀戮而已。”
“毕竟恶煞军团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出现过，也没有人知道怎么去对付它们。”
糖糖沉默着。
燕归又说：“而我也不会放任你在浮屠城，你恼也好，恨也好，我都会让你离开这里。”
“我的最终目标是让帝尊死，中途会遇到什么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我都不会停下……”
糖糖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燕归像是明白她的意思，叹息着说：“包括你，也无法阻拦我。”
将士们已经发完牢骚了，陆陆续续告辞离开，皇帐里很快安静下来。
糖糖安静地坐着，燕归也不再说什么。
唐必已经写完了将军们说的一些要点，拿在手里不知道该不该给糖糖看：“陛下……”
糖糖转过头，接了过来：“多谢了，唐必师兄，等我看完，晚上商讨军情时再说。”
“是。”
他看看气氛不对，起身告辞，没想到燕归也起了身。
糖糖像没看见一样，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摘录，任凭他们离开。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唐必虽然很守礼地对着燕归行了个礼，但是离开的身影很是气愤。
守着皇帐的明雾词和千双交换了一下眼神：三人行，必有一醋，所以谁和谁吵架了？
然后两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往皇帐里瞄，一转头就看见了燕归若有所思的目光：“……”
“萧少主——”
两个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燕归也没有拆穿，只是说：“到了时辰给阿月送些吃的，看着她吃，她恼我又闹着不吃了。”
“……是。”
明雾词看一眼千双：萧少主支棱起来了，都敢跟陛下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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