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妹妹。”
听到这个声音，半睡半醒的小团团彻底把书本扯到小脸蛋上，埋着小脑袋，呼呼大睡。
程清霜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的雪白书生服皱的乱七八糟，身上还有好多草和灰尘，不由得皱起了秀眉。
再看看糖糖手里的书，书封上有三个字，她一个也不认识。
不是小书生们念的四书五经，肯定是她趁着夫子不注意逃学，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了。
这样的顽劣的孩子，是怎么哄得将军府上下高兴的？
不知道说了多少甜言蜜语，扯了多少谎，一定要把她送到苏府去，不然大家都被骗了。
想到这里，程清霜不由得蹲下来，摘掉她小帽子上的青草：
“糖糖妹妹，表舅舅来了。”
“真哒？”
摊开的书本咻的从小脸蛋儿上滑了下来，露出小团子水灵灵的大眼睛。
她一下子从草地上蹦跶了起来，扑扑身上的草草，左扭右扭，看看还有没有灰尘，整理好了才能去见将军爹爹哇。
程清霜一笑，还帮她一起收拾。
小团团不经意看见了她的眼神，有点怀疑：“不对哇，将军爹爹这个时间应该在上朝，怎么会来看糖糖呢？”
程清霜的笑意僵了一下，故作哀愁地说：“你刚才是不是欺负苏长安了？”
小团团瘪瘪小嘴巴：“你怎么知道他来找糖糖哇，他是不是跑去跟苏伯伯告状了，将军爹爹才来哒？”
程清霜点了点头。
“哼，这个坏坏的小金球，给糖糖等着哒。”
她捏捏小拳头，转过身对燕归说：“燕归哥哥等着糖糖回来喔，糖糖先去收拾小金球。”
“哥哥陪着你。”
从程清霜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燕归就起了疑心。
苏长安确实是哭着跑掉的，也很有可能告状，这样一来，他就无法判断程清霜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程清霜想也没想，就答应。
苏长安已经把西学的小伙伴都召集来了，等到糖糖一出现，他们就一起把她从狗洞里塞出去。
至于燕归，不过是个残废的下人，没用的累赘。
于是程清霜就领着两个小团子离开了学馆。
出了东学，糖糖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她不认识路，但是附近的树哇草啊，她都是能辨认出来的，这一条是去狗洞洞的路。
警觉的小团团站住了：“清霜姐姐，你骗糖糖，将军爹爹根本就没有来是不是？”
程清霜有点慌了：“来了，就在前面，快走吧。”
小团团后退了一步：“糖糖不相信你，糖糖要回去……”
话还没有说完，小糯米团子吧唧，就趴在了地上，大眼睛紧紧闭着，两只小拳头还握着，举在小脑袋两侧。
程清霜也吓坏了，她只是想把糖糖带到狗洞附近，没有动手啊。
“啊——”
一把锋利的刀架在了程清霜的脖子上，吓得她大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眼前的燕归像是变了一个人，像鬼一样：“你对糖糖做了什么？”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
她的脸变得惨白，不断地向后爬着，退缩着，但是那把刀始终在她脖子上。
燕归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忽然觉得耳边有一股很强的风，他刚侧过脸，周围就又有好几股风扑过来。
他被那些风缠住，一边挡一边退，离趴在地上的小团子就越来越远。
浑身颤抖的程清霜，逃跑的时候还不忘拖着糖糖。
正好苏长安在西学的同窗都赶过来了，几双小手搭在一起，把昏迷不醒的小团团抬往狗洞。
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个小书生慌张地从抬人的人群里退了出来，撒腿就往夫子的学馆跑去。
不到一会，整个稚学都回响起了长鸣钟的声音。
长鸣钟一响，就表示崇文馆里有危险。
夫子们约束好小书生之后，全部从学馆里跑出来了：“出了什么事？”
“苏长安带着一帮西学的小兔崽子，把小师叔抬走了，小师叔都昏迷了。”
“抬哪儿去了，他要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稚学在一瞬间全部都乱掉了，可是所有的地方都搜遍了，也没有找到糖糖和燕归。
只在柳林墙下的狗洞边，发现了苏长安和几个西学的小书生，全部躺在地上，狗洞另一边还躺着两个大人。
郑夫子快气坏了，拎起苏长安，一巴掌打醒：“你把小师叔弄到哪去了，啊？”
苏长安都吓傻了，一大坨瘫在地上，只知道不停地哭。
稚学连同崇文馆快要挖地三尺了，也没找到两个孩子。
“赶紧报官。”
“还有将军府，让玄将军去找小师叔。”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了。
黑夜里，有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手动了动，然后慢慢地举了起来，盖住了小脸，奶声奶气地说：
“将军爹爹，天还没有亮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潺潺的流水声。
小团团咻地一下就坐起来了，小手手抱住脑袋，瞪大了眼珠儿看着黑乎乎的四周：“哎呀，糖糖的脑袋好痛，这是哪里呀？”
小爪爪伸出去，小心翼翼地摸摸，有石头，石头下面有水，水面上软软的一团……
呀，是个人。
她吓得立马缩回了小爪，抱着脑袋，蜷缩起来，连小短腿也压在了身体底下：“将军爹爹，糖糖怕……”
可是，那个软软的人好像是热的，还有呼吸。
小团团看了好半天，才犹豫着伸出爪爪，抿紧了小嘴巴摸到了那个人的脸，然后一下子翻了过来：
“……是燕归哥哥？燕归哥哥你怎么啦，醒醒哇。”
“燕归哥哥你身上好多血，快醒醒，不要吓糖糖。”
小团子的大眼睛包不住金豆豆，吧嗒吧嗒，一颗接一颗地滚下来。
“不行，糖糖不能哭，要救燕归哥哥。”
她抽抽小鼻子，两只小胳膊用力，用力，再用力，硬是把燕归从水里拖到了岸上。
燕归手里紧紧抓着刀，浑身发烫，昏迷不醒。
哥哥怎么也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哥哥的木椅子呐？
小团子茫然地看向望着黑乎乎的地方，小爪爪里还紧紧地抱着燕归，小兽一样的呜咽：
“将军爹爹，你在哪里哇，糖糖需要你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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