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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人群,香醇的酒气,酒馆中只有四张桌子,名字叫做‘四方居’,地方有些狭窄,却有不少人愿意为此等候,只为了能尝一尝这里的醉香鸡。

豆腐坊不让饮酒,喝酒吃饭的地方总该没有异议,四方居内有快要吃完的食客看到欧阳同乐,立刻让出自己的座位,而这位逍遥四爷也不客气,拉着九姑娘的手就坐了下去,顺手还朝断天涯又要了一锭银子,丢给让出座位的食客以示答谢。

四个人纷纷落座,欧阳同乐要了几个招牌菜,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道有名的‘醉香鸡’,菜一端上来,他二话不说,扯下一只鸡腿就放到了九姑娘的碗里,而另一只鸡腿则被断天涯放进了惠子的碗里。

之所以这只鸡会被如此‘照顾’,只因为这是四方居最后一份醉香鸡了,错过了今日若再想吃,恐怕只能改日了。

欧阳同乐要了一壶老白干,津津有味的喝了起来,独自饮了几杯,他突然道:“你是……”可话未出口,他又停了下来,他抬起右手朝酒杯里蘸了些酒水,然后在桌子上写了三个字,断天涯看了这三个字不禁点了点头。

欧阳同乐笑道:“前几日便听说你会来欧阳府,没曾想只等到小诸葛与早先金蛇堂的李惊云。”

断天涯道:“前辈应该不识的我才对?”

欧阳同乐大笑一声道:“虽然时隔多年,可你手中的剑我却还认得,唯一的不同只是你长高了许多而已。”过了片刻他又道:“多年前二哥想拉拢你的师父,可惜事与愿违。”

断天涯怔道:“如此说来,欧阳府岂不是人人都认得我?”

欧阳同乐狡黠一笑道:“应该没有人认出你,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我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只不过有些事情我懒得记下。”听完他的话,断天涯这才明白,原来欧阳同乐也是一个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相较于许多记性好的人,他却活的最洒脱。

欧阳同乐突然觉得好奇,他不解道:“既然是二哥找你来做帮手,你却躲在暗处不肯露面,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断天涯笑道:“我也捉摸不透!”

欧阳同乐更加不解道:“你有何捉摸不透的?”

断天涯道:“欧阳家的恩怨,本是家事,为何要我一个外人插手?”

欧阳同乐眼前一亮,但他什么也没有说,而是让断天涯继续说下去。

断天涯又道:“能解决欧阳家恩怨的人绝不止一个人,而我也不是最适合的那个人,但是却偏偏选中了我,若不是造化弄人那一定就是居心叵测了。”

欧阳同乐忽然放下筷子,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欧阳府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家了,而欧阳府的人,我也觉得越加陌生了。”说完这句话之后,直到离开四方居,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夕阳,余晖,却没有半点晚霞,凄冷的半边天际,洒下一缕铁青色。

远处一排飞鸟掠过,虽然听不到翅膀拍打的声音,却能感受到翱翔的快意。

惠子坐在客栈的窗口眺望着远方,此时天气渐凉,一股冷风顺着窗户直扑到屋子里,断天涯将一件长袍披在她的身上,就在这一瞬间,原本阴冷的风也变的暖和了起来。

“今晚会有月亮吗?”惠子说完又看了一眼远处的高山。

断天涯轻轻一笑道:“今天是初一,月亮虽然有,但只是一个月牙。”

惠子笑而不语,只是依偎在断天涯的怀中。

初三,天晴,这是一个春意盎然起始的日子,欧阳府热闹非凡,远道而来的宾客挤满了院子,除了欧阳同乐,其余三兄弟都在门外等候前来贺寿的宾客。

黄道吉时,欧阳同禄作为长子,向着前来道贺的人一一抱拳,道:“诸位远道而来,府上略备薄酒,不成敬意,现在我们就去有请家父。”说着他带着一群人朝北面的屋子走去,推开门,许多亲近之人前去热情相迎。

欧阳博远端坐在椅子上,他一动不动,只是低着头,欧阳同禄觉得事情不妙,上前一探脉息,竟然气息全无,这一下众人大惊失色,忽然有人大声喊道:“快看,有血!”此时人们这才留意到,在欧阳博远的手指处有一些血迹,仔细一瞧,咬破的手指竟然在桌子上留下了一个字,那是一个‘断’字,一刀两断的断,也是断天涯的断。

小诸葛与李惊云不知细情,来到屋子当中,发现欧阳博远已死,心中顿感不妙,欧阳同宇拔出宝剑驾到小诸葛的脖子上,喝道:“我兄弟虽意见相左,但毕竟这是家事,怎能牵扯父亲他老人家,你等歹人蛇蝎心肠,枉我待你不薄,可笑江湖的朋友还高看你等一眼,今日我先杀了你二人,再找那姓断的报仇。”

他挥剑将要砍,却听见欧阳同禄阻拦道:“二弟且慢,这样杀了他们,恐怕会在江湖上留下口舌,坏我欧阳家的名声,倒不如一同抓来那个姓断的再一起宰了他们,到时候也算替家父报了仇。”

事已至此,小诸葛与李惊云只好留在欧阳府做了阶下囚。

英雄与阶下囚仅一线之隔而已,昨日你还是风光无限的豪杰,今日却要成为人人唾骂的恶徒,这就是世道,这就是江湖。

深夜的三里巷,除了几声猫叫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欧阳同乐喝的有些微醺,他已经得知自己的父亲过世。

有些人的伤心趋于外表,有些人的伤心在于心头,欧阳同乐显然是后者,他游荡在巷子里,手中的酒壶已经空了。

在一旁的房顶,断天涯飞身落下来到他的身旁,欧阳同乐只是看了一眼,又继续向前走。

断天涯道:“你难道不想杀我?”

欧阳同乐停下脚步,道:“我为何要想着杀你?”

断天涯道:“关于欧阳博远老前辈的死。”

欧阳同乐淡淡道:“那又不是你杀的?”

断天涯惊道:“你难道没有听说?”

欧阳同乐道:“听说了。”他又道:“你剑法再好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杀了他老人家,家父的武功在江湖上可是首屈一指的精湛。”他没有再说一句话,他要去九姑娘那里,因为那里已经备了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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