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澜不是第一次来金銮殿，以往她盛宠一时的时候，每逢大宴之时，先皇都会让她陪伴龙椅左右，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现在看到一个陌生的孩子坐在龙椅上，司徒澜恍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忽然觉得这么多年，自己好像错失了很多很多。
当年何曾想过能有一时，她会自称罪民向被她设计的一颗棋子跪拜万岁。
司徒澜来之前并不知道金銮殿里发生的事，还以为召她来是小皇帝想见她，毕竟在小皇帝心里，她可是他的亲娘。
虽说许清和李长亭抚养了小皇帝这么多年，但亲生的总归跟外人还是不一样的。
“为何蒙面？”李庭晖疑惑地问。
大家也投去疑惑的目光，这司徒澜进殿面圣，竟然还蒙着一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若不是张德说这是司徒澜，谁认得她？
司徒澜怯怯地扫了眼大殿上的众人，右手轻抚在黑色薄纱上，配上她瘦弱的身子，着实有几分可怜之态。
司徒澜低着头道：“罪女容貌大改，怕惊吓到陛下。”
李庭晖：“把面纱摘了。”
司徒澜有些犹豫，但还是听话地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李庭晖：“抬头。”
司徒澜微微一愣，缓缓抬头，眼中闪过羞恼和尴尬。
看到她的脸，大殿里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这里很多都是前朝老臣，自然是见过司徒澜的，毕竟司徒澜嫁进宫也不过是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这位司徒大小姐被称之为天下第一美人，多少人为之倾倒啊，后宫佳丽上千，先皇却只专宠她一人，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然而昔日艳冠后宫，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的澜贵妃，现在却成了一个年老色衰还被毁容的丑女，算起来，司徒澜不过才二十七、八岁而已啊。
从珠帘缝隙里看见司徒澜模样的许清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却没有多少同情，说到底变成这样都是司徒澜自己作的。
司徒澜眼眶微红，那可怜的模样引起了不少人的同情，毕竟看着昔日一个倾国倾城般的美人落得如此下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唏嘘。
“摄政王，朕不认得司徒澜，也不知道她的长相，你看此人可是你妹妹司徒澜？”李庭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听着没有一丝起伏。
不过在场的众人却齐齐屏住了呼吸。
就连许清都瞪着眼张了张嘴，这个时候，晖儿竟然敢直接去diss司徒骁，还叫司徒骁摄政王！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大家都知道现在司徒澜的身份究竟有多尴尬，让司徒骁承认司徒澜是她妹妹已经够耻辱的了，偏偏当年小皇帝刚刚登基时，司徒骁以国舅爷的身份让小皇帝封他做摄政王，说白了这个摄政王可以说是司徒骁自封的。
但没办法啊，当时小皇帝几乎没有什么亲族或戚族，司徒骁是唯一一个能辅佐小皇帝的，所以封为摄政王也理所当然。
可现在就尴尬了，历代摄政王通常由皇帝的亲族或戚族担任，至少得有血缘关系才说得过去。
明摆着小皇帝非司徒澜亲生，那司徒骁也不是国舅，既然司徒骁跟小皇帝没有血缘关系，这个摄政王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看着脸色跟锅底一样黑，周身冷气四溢的司徒邪，众朝臣都有点怵，偏偏小皇帝不怕他，两人眼神在半空中交汇，李庭晖端坐宝座毫无波澜。
这一下，众朝臣都有些敬佩小皇帝了，对上司徒骁还能面不改色，没有几分胆气怎么做得到。
司徒澜擅长察言观色，明显感觉到大殿里的气氛不太对，她不懂为何小皇帝与哥哥之前会充满火药味？
司徒骁原本打算用气势震慑住小皇帝，一个才十岁的小屁孩，大概被瞪几眼就吓得哭出来了，然而他着实小瞧了这个小屁孩，对上他的眼神竟然还能毫不怯色。
司徒骁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小皇帝究竟有没有感情，有没有正常人的情绪？
因为小皇帝看起来实在太不正常了，冷静得压根不像一个才十岁的孩子。
不少人在这冷僵的气氛下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俱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最终，是李庭晖打破了沉闷，然而这一次，他的语气里染上了一丝不悦。
“摄政王拒不答话是何意？”
司徒澜忍不住看向自己哥哥，眼神带着点埋怨，承认她的身份就这么难吗？
司徒骁眼神扫了眼珠帘，心里不禁冷笑了一下，面上平静地道：“陛下恕罪，臣刚刚一时走神了，没错，此人正是臣那被逐出家门的妹妹司徒澜，她曾派人刺杀我女儿，已经被剔出司徒家的族谱。”
听到这话李庭晖没什么反应，司徒澜却傻眼了。
不过是承认她的身份而已，毕竟她跟小皇子只见过两三面，不记得她的长相也情有可原，但司徒骁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还特地强调她已经被逐出家门？！
没一会儿，府尹带着昨日去衙门报案的两名宫女来了，那位告司徒澜要杀小皇帝的医女府尹并没有带来，单凭一份说辞没有证据指证不了什么。
司徒澜设计小皇帝出生和要杀小皇帝是两个罪名，当前还是先把第一个罪名确定下来要紧。
司徒澜看到低着头进殿的两个中年妇人，不清楚她们是谁，心里也奇怪为何会召两个平民妇人来这儿。
进到金銮殿就相当于皇帝亲审，试问哪个犯人能有这样的“殊荣”，可想而知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两个妇人叩拜后，匍匐着身体不敢抬头。
李庭晖道：“你们是报案的证人，不必行大礼，起来说话吧。”
两个妇人闻言感恩地谢了谢，站了起来。
倒是一旁的司徒澜跪得腿都麻了，虽然来之前刑部考虑到她现在身体不好，特地让她在裤子里膝盖处绑了护膝，但一直跪着也不舒服。
司徒澜心里虽委屈，但半点不敢表现出来，倒是好奇地拿余光看了看旁边的两个妇人，莫名地觉得这两人看着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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