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这般绵软的思绪中，陶妖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轻轻梳理爱人的头发，感受着清晨的阳光穿过廊下疏疏密密的绿叶落在脸上的些许暖意。
身后响起轻不可闻的脚步声，陶妖没有抬头，只微笑着开口道：“你终于来了，泰山府君。”
泰山府君的面容依旧冷峻，漠视一切的目光似乎从未变过：“你在等我？”
陶妖既没有承认也没否认，继续拿着梳子为晴明梳头。
“你这又是何苦呢！安倍晴明已经形同尸骸，当初他借神之力对抗修罗，早就注定了这样的结果。修罗虽说是地狱之主，但毕竟是魔神。安倍晴明此举乃是以人类之躯弑神，必将承受灵魂毁灭万劫不复的天谴——这是他的劫数！”泰山府君最终还是沉不住气，一股脑把心里所有的话统统倒了出来。
在陶妖面前他这个看似高高在上的天神总是无法保持淡定，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让他发怒甚至失态，这也是泰山府君最恼火的一点。
出乎意料的是，陶妖出奇的平静，头也不抬地整理爱人的衣领。
“放下吧……我带你走，或者你自己找一个远离繁华喧嚣的地方生活。”泰山府君的态度放软，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他只知道，在自己一抬头的时候，看到的是陶妖眸子里跃动不息的光亮，顷刻之间，便让他目眩神迷。
“安倍晴明天赋异禀，堪称旷世奇才。但是这样一个人注定命途多舛，缘分浅薄。可若说薄情，他却有你不计回报的付出，若说寡缘，他还有源博雅这样的挚友，也算此生无憾了……陶妖，并不是每个人的一生都可以活得那么轰轰烈烈，这是他的选择。你何必还要这般苦苦折磨自己呢？”
泰山府君知道陶妖在强作欢颜，心头又是一紧，不知不觉言语变得罕见的柔和，只是发现自己说得越多，却越发显得落寞。
陶妖望着满地郁郁葱葱的新草，末了，她说道：“晴明的劫数，是我。”
思考了这么多日，她终是想明白了。
自从那次跨越千年时空的初遇，一切便被打乱。
都乱了。
桔梗灵魂的重合，欧辰轩与修罗的双生，转世的大祭司归来，贺茂沙罗的死，安倍沙耶的怨恨……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无一不是跟她直接或间接有关。
她，陶妖，才是打破了平衡的那颗棋子！
“泰山府君，我很早以前就看出来了，你想要的……是我的灵魂。他们都以为我在等待晴明有朝一日能醒过来，然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其实那一天根本不存在。我以为随着时光的流逝，自己可以慢慢尝试着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我发现自己不管如何挣扎，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在回忆中越陷越深……”小妖站起身，直视着泰山府君的目光，“尽管如此，我仍然想再努力一次，不屈从于命运，我想颠覆一次天命，哪怕万劫不复。”
“这就是你考虑了这么久的决定？”泰山府君有些动容。
他第一次觉得，人类也行并非像神明眼中看到的那样弱小，需要佑护，不堪一击。
陶妖点点头，伸手触摸晴明的眉际，轻柔地，温暖地，好似初春的天气。
“用我的灵魂，换回他的性命。”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同时抹去晴明关于我所有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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