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萨拉端来了，林清看着面前盘子里红呼呼的一团，不知是什么。他学着程菲雅用勺子拨开上面的红色，舔了舔，原来是厚厚的一层番茄酱，下面是几个小肉丸子和小米饭。这就是所谓的地中海风情美食。对于一个吃惯了咸口味的人来说，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的脑子闪电般的想起了大公子所说的那些“美食”，还有大公子甘之如饴的、自己却只觉得涩的某某某某年的“美酒”。
程菲雅面前的食品几乎没动，她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林清，一杯杯红酒倒进嘴里。也许是酒精的缘故，她的脸上出现了潮红色。
她似乎有心事，叫我来吃饭一定是想和我说些什么。叫我不要走？还是——她真的喜欢我？想到程菲雅今天看自己的眼神，林清有些忐忑，有些期待。
程菲雅自斟自饮了两瓶红酒。“平心而论，你是一个很好的员工。”她把新叫来的一瓶酒粗暴的放在林清面前，“我用过很多秘书，你是第一个让我满意的，也是第一个能忍受我的严格要求的。你喝吧，今天晚上你喝多少酒都可以。”
林清意识到老板喝多了。程菲雅喝酒就像喝水一样，越喝脸色越难看。她的眼眶潮湿了，额头上也似乎微微见汗，眼神也越发复杂。她把林清的杯子倒满，命令：“一口气喝下去。”
林清又抽动了一下嘴角，想挤出笑来。他对自己的酒量有数，根本无法承受这么急剧的大量喝酒。不过程菲雅看来是认真的，她从来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而且自己现在非常不愿意违抗她的要求破坏气氛。林清虽然有些为难，只得端起来一口气吞了下去。他丝毫品不出酒的“美”，只觉得一股热气冲上头脑。程菲雅把酒杯又倒满，晃了晃空瓶，扔到一边。
“你，不许去董事长那里。”她突兀的说，“离我哥哥远点，也不许和程部长走得太近。”
开始了！林清精神一振。程菲雅又叫了一瓶红酒，脸上露出讥笑的神情：“有时候人还是自觉一点好，你永远不可能进入这个圈子，可是很多人却意识不到这一点，还是想得到那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人的贪念是灭亡的根源。”
这话听起来不对。林清的心一沉。他的脑子飞速运转着，琢磨她话中意思。程菲雅盯着手中的红酒杯，说道：“你进入公司绝不是为了当秘书而来。——你别忙着否认。你有别的想法，这我不管。……我哥哥大概跟你讲他的三美一才理论了吧？在过去的几年里，他对很多人讲过。在我看来，你是个合格的秘书，你为我尽心竭力，所以我给你的忠告：你不要想着进入总公司，离他们越远越好。很多事你不知道，我是为了你好。”
这不像是对我有什么好感，冷冰冰的，好像想阻止我卷入什么事情里去。难道他们在从事非法生意？林清想。程菲雅真的喝多了，她把脸伏在自己手臂里一动不动足足几分钟，林清还以为她睡着了，突然她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盯着林清。
“和这个家族走得太近不会有好结果……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很多年以前，我把自己的男朋友带到了这个公司，结果呢？……”
她喝醉了，绝对的，否则她不会说起自己的私隐。林清脑子被搅得乱哄哄的，接下来程菲雅的话让他目光豁然一跳：“——如果你不听我的话……你就想想南薇吧。”
如同一个炸雷炸响，林清呆呆的看着老板，几秒种后，他一把握住程菲雅的手臂，红酒从杯中溅出，流的满手臂都是。
“你——认识——南薇——”
“是的，我认识。”程菲雅冷笑着说，“很多人都认识，可是他们不说。”
“她在哪里？”林清的脸色刷白，低声吼道。这个平常笑嘻嘻的小秘书脸上泛着潮，眼睛红红的，手如同铁圈一般。程菲雅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把手松开。”她命令道。
两个人对视了良久，林清松开手，坐回去。程菲雅看着手上的红印，这一刻，她又恢复了那个高傲的总经理形象。“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消息，你就必须说实话作为交换。说吧，你是谁，你为什么会认识南薇？和她是什么关系？”她看着林清的表情，加了一句：“——说实话。如果你不说，你什么也不会得到。”
林清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紧紧盯着程菲雅，似乎在犹豫。也许是因为酒精的原因，他下定了决心，说道：“南薇是我的前女友。”似乎要鼓起勇气，他把程菲雅的酒喝了。这个小秘书全无平日的唯唯诺诺，表情是沉痛、苦笑和自嘲的集合。
“原来如此，”程菲雅嘲弄的说，“你来找她再续前缘吗？”
“不是。我说了，南薇是我的前——女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又一起大学毕业。大学毕业时我当律师，她出国留学，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本来我们会结婚的。”
“前女友……结婚？”程菲雅的眼里有什么在发亮，“结婚……你们为什么分手？你们为什么没结婚？”
林清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抿了抿嘴，把杯子里的酒又一口喝了，声音也变得很低。“两年前，她从国外回来，一边求职面试，我们一边谈论着结婚的事情。可是，我感觉一切都很不同了。”林清苦涩的舔着嘴唇，“我只是个小律师，收入一般……我买不起房子，也没有车。几年不见，南薇变得有些陌生……她一直想成为上流社会的一员，而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那个阶层的人……有一天，她告诉我，她认识了一个很有钱的人，然后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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