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就站在宋辞的正前方, 隔了十来步的距离。
她满脸都是苍老的褶皱，缓缓抬起浑浊的眼睛，将宋辞上下打量一遍，“你变化倒是不小。”
宋辞终于从这张脸上看出一两分熟悉来, 他皱着眉头用力分辨，“你是……”
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了，但是宋辞仍旧难以相信。
“舟兰奶奶, 你在跟他聊什么呀。”突然从一旁跑出一个小少年，穿着红色的短上衣，黑色的长裤，小臂和脚腕都用白色的绸布缠起来, 赤着脚, 动作很是欢快。
小少年生得精致，好奇的看了宋辞一眼，亲昵的抱住老人的手臂, 小声道, “那个特别凶的姐姐也过来了。”
宋辞缓缓将抬着渡厄的手放下，垂在腿边，神色有些复杂, “司徒舟兰？真的是你？”
她笑着摇摇头，“梁书鸿, 就算你我二人关系并不亲密, 但好歹也是一同在金陵长大的, 为何你现在才认出我？”
宋辞有些无辜, “那是因为你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你变化也不小啊，我还不是一眼就认出了。”司徒舟兰敲了敲柺杖，一脸不满。
“不。”宋辞道，“你的变化要更厉害一些。”
司徒舟兰比堂弟梁宴北还有小个一两岁，打小一起在金陵长大的，宋辞与他们来往并不多，所以对司徒舟兰的了解不是很深。
印象中的司徒舟兰是个温柔如水的姑娘，她年纪还小的时候就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没有同龄姑娘那般活泼好动，也就每回跟梁宴北在一起的时候会灵动一些。
长大之后的司徒舟兰更是个规规矩矩的闺阁女子，很少在街上抛头露面，一手医术十分了得。
但司徒舟兰现在应当正值年华，绝不应该是面前这般苍老的模样，离开京城之前听说她擅自碰了妖蛊，被逐出司徒门，想来这四年过得并不安稳。
宋辞有些漠然，“你对京城的人做了什么？”
“你别担心，我也就是受人之托，让他们都睡一觉而已。”司徒舟兰摸了摸身边小少年的头，“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引你上钩。”
话音刚落，空中就闪过一道白光，宋辞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涂山怜自白光中化形，一双蓝眸与容白又七八分相似，居高临下的看着宋辞。
宋辞沉一口气，厌恶道，“没想到是你。”
涂山怜同样很讨厌他，所有情绪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你竟然还记得我？宋辞，一别那么多年，没想到你还活着。”
“你很希望我死？”宋辞得意的冲她笑，“可惜没能让你们如愿，我还特想问候一下你爹，他老人家还建在吗？如果还活着，让他把脖子洗干净……”
话还没说完，涂山怜就恼怒的抽出鞭子，狠狠向他抽来，宋辞早有防备，不躲不闪用渡厄轻松挡下，刀尖一旋，直接将涂山怜的鞭子砍断。
宋辞又继续把剩下的话说完，“让他把脖子洗干净好好等着，我迟早会去找他拿下他的狗命。”
“痴人说梦，你有那个能耐吗？”涂山怜冷笑，没被宋辞吓到，“若不是你得了我兄长的心头血，现在依然是个贪生怕死的废人。”
宋辞点头，“你说的对，所以我很感谢容白。”
“感谢？”司徒舟兰呵呵一笑，浑浊的双眼冷意泛滥，“梁书鸿，你做妖做的太舒服，忘了自己本来的身份？你可是姓梁，不姓宋。”
宋辞被这话说的一愣，心猛地跳起来。
好像确实如此，不知从何时，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他若是固执的继续为妖，他的爹娘该怎么办？
司徒舟兰身边的小少年一直盯着他，原本黑漆漆的双眸泛出一层淡淡的花纹，转瞬即逝，然后悄悄拉了拉司徒舟兰的手臂。
司徒舟兰笑眯眯道，“不过你也不必忧心这些问题，我已经帮你解决了。”
宋辞听闻，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抬眼看她，就见面前的景象完全变了，从一条宽阔的街道变成了一片枯黄的草地，司徒舟兰身后有两棵掉光了叶子的树。
树上有两个人几乎被嵌进树身中，以树枝裹住固定，露出一张脸。
宋辞只看一眼，巨大的惊恐和愤怒便顷刻崩塌，将他整个人都给掩埋。
那两个人正是宋辞的爹娘，露出的头呈青紫色，无力的半垂着，闭着眼睛，完全没有一丝生气，像是死许久了。
宋辞握着渡厄的手一紧，整个人如一道劈下来的闪电一样快，刀刃上燃出蓝色的火焰，劈手冲司徒舟兰砍去，结果她身边的小少年咯咯一笑，这一刀砍碎了司徒舟兰的身体，化作点点光影。
“你不是恨你爹娘吗？我这可是在帮你啊。”司徒舟兰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悠闲，“我将他们捆在树上，一点一点吸光他们身上的精气，让他们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那种从惨叫到有气无力呻吟的过程，你真应该亲眼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宋辞的情绪临近崩溃，他双眸赤红，大叫了一声，“你给我出来！”
“梁书鸿。”她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回荡，“你是不是舒服日子过得久了，忘记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看来我有必要帮你温习一下。”
宋辞只恨不得将她揪出来千刀万剐，他仍然不相信司徒舟兰是真的杀死了他的爹娘，但却想不出面前这些是假象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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