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12点一刻到站。
桑夏站建在人烟稀少的郊外，高铁站是方圆七八里唯一的发光源。
空气中起了淡淡的雾气。
“唰！”
裤脚锊过枯黄的野草，带飞一串晶莹的水珠。淡淡的土腥味沾染到张言的衣服上。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狂野的悍马以120码的速度飞一般的从张言面前飚驰而过，张言的衣服头发都被飚驰而过的狂风带向一边。
张言站定望着这辆极具个人特色的越野车。
嘀嘀，手机震动。
电话那头皇甫无忧大嗓门问道：“老哥，你在哪呢？我咋没看见你。”
“你刚从我面前过去。”
皇甫无忧：“……”
不消俩三分钟，悍马以正常行驶速度停在张言面前。
驾驶座皇甫无忧探出圆溜溜的脑袋，尴尬笑道：“刚刚开的有点快，没看清站在路边的是你。”
张言心想那叫有点快啊？
坐上副驾驶，反复检查了系的安全带结不结实。
看着张言小心翼翼的模样，皇甫无忧撇撇嘴，“我开车你放心。”
张言白了一眼，“你连驾照都没，我放心个屁！早知道是你开车来的，我就自己打车回去了。”
半小时前皇甫无忧自告奋勇要来车站接自己，张言理所当然以为是他家司机开车过来，没想到竟然是皇甫无忧自己。
“嘿嘿嘿，我在疏凰时，十三四岁就开始摸车了，你放心好了。”
……
点火起步，10s内车速就直线上升到100km／h，车窗外的景色一阵模糊，500米开外皇甫无忧还秀了个漂移。
好在凌晨时分路上鲜有车辆行驶，一个小时的车程在皇甫无忧的“常规”操作下硬生生缩短到40分钟。
巨大刺耳的车胎摩擦地面声响彻藏龙圆，空气中隐隐能闻到烧焦的橡胶味。原本漆黑一片的小区楼，噔噔噔，亮起了一大半的灯光。
“怎么样，帅不帅？”皇甫无忧还不忘炫耀。
即使张言早走准备，上半身也在巨大的惯性下前倾然后又后仰砸回真皮座椅上。
张言闭着眼睛，额头青筋猛跳，你是不是世界派来惩罚我这个时间偷渡客的刽子手！
“皇甫无忧！下次，我，再坐你的车！我姓就倒过来写！”
说完瞪了这个开车技术跟外表完全不符的和和气气的胖子一眼。
……
临江省，夜市大排档，七八人成群的无业游民脚步虚浮，互相搀扶，口无遮拦的说着荤段子。
看到这群人满身酒臭味横占整个人行道，路过的人皱着眉，捂着鼻子厌恶的绕了个道。
“什……什么意思啊！是……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底层人士！现在讲究，讲究人人平等……呕……”
那人如虾半弯着腰，酒水，碎肉，米粒腌臜混合物从说话的那人口中喷涌出来。
呕吐物飞溅，有沫溅到有意避着他们这群人的路人裤子上。
路人中一风尘女子尖叫一声，“老公，你看都把我丝袜弄脏了！恶心死了！”
搂着风尘女子的胖子哄了哄身边的女子，随后目光一转，凶狠的瞪着这群醉汉。
“你们找死吗？”
“咯咯，呵呸。”呕吐的那男人吐了吐嘴里酸苦的汁液，歪了歪头看着出言不逊的男胖子。诡异的咯咯笑道“你在跟我说话？”
与此同时，呕吐男子身边歪七八扭的同伙，眼光肆无忌惮的在那穿着性感暴露的风尘女子脸上腿上乱瞟。
“哟，老张你你把人家身子弄脏了，不得赔人家啊？”
身边的醉汉哄笑道。
“老……老公，要不算了……”风尘女子被这群醉汉赤裸裸的眼神盯得起鸡皮疙瘩，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方才还打算在爱人面前展示男子气概的胖子看着那个呕吐男子阴测测的眼神和慢慢就要围过来的七个醉汉，喉间咽了咽口水。
“算你运气好，大爷今天开心，不想找你麻烦！”放完这句狠话，男子拉着身边身子跟筛糠一样的风尘女子，“快走，快走！”
“呵……呵。”冷冷的盯着仓惶而逃的俩人，老张冷笑一声。
“哈哈哈，还以为要干一架呢。”
“怂包！”
“走了走了，找乐子去了，去迟了可就没桌了！”
扶着老张的醉汉醉醺醺的问道“话说，老张，你那个儿子都多久没给你打电话了？之前你们关系不好不好歹还个把月有个联系吗？”
老张扭过头，阴沉的目光看着同伴。
“不联系？不联系劳资就一分学费跟生活费都不给他，只要死不了就行了，留下来的钱还能玩几场！”
灯红酒绿的诱惑下是醉生梦死，
浑浑噩噩。
12月20日，凌晨七八点，是桑夏雾气最重的时候，三米之外就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有白色粘稠的雾气。
有传言在这个时候迎亲的车队可能从女方家接亲回来的时候，去的时候是十辆车回来就变成了20辆，甚至还带回来两个媳妇……
阳光落不进来，浓雾中的桑夏变得不真实。
慢慢摸索着走到学校，今天早上的学校显得格外的安静，听不到铃声，也听不到早读朗诵的声音。
穿过无人等待的红绿灯，临近二中门口时，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低着头，蹲在石头桩上。
“你走丢了吗？”
张言走了过去问道。
听到声音，蹲立如雕像的小男孩抬了抬头，柔和的面容上薄唇嗫喏，淡定空灵的神情令张言心头突兀加快跳动了下。
“不。
我迷路了。”
“迷路了？”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小男孩纯净的眼眸凝视着张言，轻轻开口，“你，
不认识我了吗。”
张言笑呵呵的反问，“小弟弟我第一次见到你啊，哥哥怎么认识你，告诉哥哥你住哪，我送你回家呢。”
小男孩纯净的眸底闪过悲伤，重新低下了头。
“不用了，
等雾散了，我就可以回去了。”
张言眼神古怪的看着眼前的小男孩，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好像不太好，可是这小孩神神叨叨的，也不跟自己说住在哪……
张言索性也蹲坐在一旁，跟他一起等着雾散去。
“……
雾气散了我就可以回去了，
可是，你呢，
大哥哥，你会回去吗……”
又开始神神叨叨了，张言有些无语。
小男孩抱紧膝盖，有晶莹的液体滴落到手背上。
“你忘记了我，忘记回家的路了
大哥哥，你迷路了吗……”
张言心里疙瘩一下，感觉心里空了一块，悲伤的情绪填满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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