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盘高挂,夜空如一张被墨水浸湿的纱布扎透了几个针孔,光芒从孔中射出,微微弱弱明灭不定倒映在地上,随微风起伏,柔软的线条延伸至天际,再与星空相接。
一对男女并肩而立,细长的影子像是月光下的两个小墨点。
徒河抓了把脚下的沙子,让它从指间流下,轻轻向后方飘洒。
粗粝的沙子微凉,白日的余温在凉风中四散,此刻摸起来竟有些细腻。
徒河拍拍手,笑道:“如果没有诸多不利于身存的因素的话,这片沙海的确是值得一看的地方。”
玉盘挂凉夜,星河映银沙。
徒河从压缩包里拿出照相机,现查照相技术将眼前的景色拍下来。
诺恩斯背着双手站在一旁,眼神温柔如那天间月色。
银沙之上一片星空闯入视野,徒河放下相机,有些看呆了。
诺恩斯轻声说道:“那就是摘星谷。”
一片行走于大地之上的星空。
它与夜色完全融于一体,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边缘与星夜相交,若是不细看可能根本无法发现,其上又有几只如灵魂般飘渺的动物,轻摆首尾,如在海中游玩的鱼群。
它们五颜六色,线条组成的身体发光,照亮周围的景色,像是打翻的调色盘为夜色涂上了霓虹的光。
徒河伸手触碰了一下,收回手指搓了搓,“这可不能让普通人看到啊。”
这些发光的动物是类似于招魂接引的存在,普通人类看到他们就会迷失在里面,灵魂会脱离身体,在极乐的超脱中死去。
诺恩斯笑道:“占卜师圣地总部,这点防范手段还是要有的。”
徒河用神性探查了一下,“这上面好像还有反物质护罩与灵魂探查结界,该怎么上去?”
诺恩斯牵住他的手,轻声说道:“闭上眼睛,跟着我。”
徒河闭上双眼,跟随诺恩斯的脚步,走入一片冰凉当中,像是穿过一层薄膜坠入水底缓缓下沉。
等到双脚终于有种踩到地面的感觉时,诺恩斯才说可以睁眼了。
举目望去尽是星辰,偶尔有流光从头顶飞过,带着绚烂的尾翼划破夜空。
低头看去是星空的倒影,摘星谷的星之遗民将地砖烧成透明,使得这番动人景象包围整座山谷。
说是山谷却没有高山绿树,这里是由大大小小的星辰井然有序围城的城邦。
诺恩斯解释道:“星之遗民的先辈们将一片星空从夜中取下,落地之后与虚空融合,可以穿梭在任何时间空间。”
“诺恩斯女士,您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吧。”徒河问道。
诺恩斯点点头,“我与拉尔木得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她低下头,眼神晦暗不定。
如非必要,她这一生都不打算再回来。
她伸出手指,指向最前方的一座高塔,说道:“祭祀大人,您需要的东西就在那座塔上。”
徒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座高塔目测要有三百多米,通体由黑色的石砖累积而成,在塔尖处,有一道像是竖目般的星系,缓缓旋转。
徒河问道:“那里有什么?”
诺恩斯语气复杂,“星藏全书,黑夜女神的日记,记载了她所经历过的全部时间。”
黑夜女神同巨人之神一样,同为主神之一,但神格却更高,接近起源神。
她的一双眼眸可以同时看到宇宙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祂本身也可以跟过去或未来的自己对话。
徒河摩擦着手指,说道:“那东西是星之遗民的圣物吧,若是我去乱碰,会不会被这里的人追杀?”
诺恩斯点点头,“应该,不对,是绝对会。”
“那您还让我去?”徒河苦笑道。
诺恩斯轻笑两声,看了看四周,然后凑到徒河耳边轻声说道:“再见,祭祀大人。”
徒河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随即便感觉手心里被塞入了什么东西,诺恩斯松开紧抱徒河的手臂,一步步后退。
十数道人影从角落里走出来,将诺恩斯团团包围,他们高矮不一,有男有女,打扮与诺恩斯在教会的穿着相同。
身披紫色长袍,脸上带着面纱。
星之遗民,占卜师。
其中一位高挑的女性走到徒河面前,右手按胸向徒河弯身行礼,“欢迎您的到来,愚像教会的祭祀,卢洛西弗的神眷者,徒河。”
她是一名神眷者,身上的长袍由神性织成,包裹着她动人的身躯。
紫黑色的轻纱下迷人曲线隐约可见,与诺恩斯一样的褐色皮肤上绘着某种古老神秘的图案。
她抬起双眼,琥珀色的瞳孔中没有任何感情,平静淡泊如这轮夜色。
她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如她的双眸般,染着凉风,“请徒河祭祀与我等前往星之扉,在那里将会有人接待您。”
徒河问道:“诺恩斯女士也会跟我们去吗?”
星之遗民的神眷者说道:“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暂时无法与我等同行。”
徒河默默调动神性,眼中不断有光芒闪过。
诺恩斯女士对自己的过去绝口不提,定是与这摘星谷有关,现在一回来就被包围,情况如何不言而喻。
虽然预言也很重要,但不能让诺恩斯女士拿命去冒险。
诺恩斯笑道:“祭祀大人,请放心,我没事的。”
徒河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准备随时抢人跑路。
高挑女人拦在徒河身前,眼神凝重,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力量比她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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