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廷议下来,苏季青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要被那重达十斤的凤冠给压断了,还没能喘口气呢,廷议之后是勤政殿批文,好在这个不需要身穿朝服,苏季青让揽月把凤冠赶紧取下,给她换轻便的发簪,然后又换了一身衣服之后才往勤政殿而去。
李锐也依照昨日所说的带着南星来到勤政殿,崔岩在主座旁边加了一个小书桌给他。南星来时,内阁大臣已经落座了,见到南星来到又纷纷起来行礼。南星也一一回了礼,然后才来到母亲身边。
他听说了父亲的病,但不知道具体情况也不好开口问,只有在看到母亲是才有那么一丝安心。苏季青摸摸他的头说道:“南星,乖乖听课,知道么?”
“嗯。”南星点了点头,思虑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母亲,父亲如何了?”
苏季青闻言沉默一会,见殿内所有人都在竖着耳朵听结果,就笑道:“父亲只是发烧了,会好的。”
其实她今日出门时,宇文京墨还未醒,太医院的人都不敢下定论,只得继续观察。而刚才她回去换衣服时又看了一眼,宇文京墨还是昏迷状态,苏季青自己心里都不敢确定了。但她此时不能和南星说,只能笑着安慰他。
今日事情不多,苏季青要做的也不多,绝大多数事情内阁的大臣们都能商量出一个满意的结果之后让苏季青决定做还是不做。南星在一旁听着,渐渐开启政治意识的萌芽。批阅奏本直到中午,内阁大臣们也都各自回去了,苏季青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揉揉已经发僵的肩膀,看向一旁的南星开口道:“南星,可听得懂?”
南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有一些听懂了,有一些却没听懂。”他懵懵懂懂的看着母亲,“母亲,以后我都要来听么?”
这是一个八岁孩子对政治天然的排斥,在他年幼的认识里,那些枯燥乏味的事情比书本上的知识还要让人抗拒。苏季青摸摸他的头,将刚才选好的几本奏本放到他的手上:“来,你拿着这个,随母亲去看父亲。”
那些奏本,都是比较重要的军政大事,刚才内阁的大臣们都没吵出个结果,而苏季青也不能轻易拿主意,她打算拿回寝殿再看一看斟酌一番。正巧也到了午膳的时间,苏季青便和南星一起用膳。
南星吃完了饭,便来到里屋的床边,看着依旧昏迷的宇文京墨。太医给宇文京墨喂了药,此时也不敢多说,只候在偏殿等待结果。苏季青拿着奏本走进来,将其中一本翻开交给南星:“念给父亲听,他听到了你的声音,自然就会想要起来了。”
南星眨巴眼,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真的?”
“真的,如果不行,南星就再念另一本,父亲心疼你,定会醒过来的。”苏季青一边说着,一边坐到床沿上。她身后摸了摸宇文京墨的额头,他已经不烧了,可是不知为何就是醒不过来。
南星顺着她的动作看到宇文京墨额头上的伤痕,不由得心疼起他的父亲来:“父亲当时一定很疼。”他说的是宇文京墨额头上的伤。
苏季青听了,不由得侧头看他,随即勉强笑道:“是啊,他一定很疼。”疼得都不愿醒来面对自己父亲疯魔的事实。
南星拿起奏本轻声的念起来,他念得很慢,很轻,有的地方断句还断错了,但这并不妨碍他一本本地将奏本念完。他念完一本,苏季青便重新看一本,揽月和舒雪都在外间候着,房间里就只有南星的念书声。
到后来,连苏季青都忍不住支着额头小憩,南星却还在坚持念着,直到宇文京墨醒来,南星的声音还未停下。宇文京墨动了动手,张开嘴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他看向念书的儿子还有一旁趴着睡着了的妻子,用尽力气挥手,恰巧把南星叠放在床边的奏本给挥落到地面。
苏季青听到声响醒了过来,第一眼便看到宇文京墨望向自己的目光,她不由得笑了笑:“揽月!叫太医来!陛下醒了!”
南星此时也放下了手里的奏本凑到床前说:“父亲,你终于醒了。”
宇文京墨抬起手,摸了摸儿子的脸,依旧没能发出声音来。苏季青将地上的奏本都收拾起来,然后让南星给太医让位置,自己则坐到床边上等着。南星站在她身旁,看着父亲的目光一直落在母亲的身上,心里有些微甜。
几位太医轮番诊脉之后,才得出肯定结论说这一次宇文京墨醒过来,算是熬过这一劫了。日后只需要仔细调养,一定可以恢复如初。苏季青心里松了口气,看到宇文京墨动了动手,不由得将自己的手伸过去与他交握。
“太医辛苦了,药还是以温和为主,切不可操之过急伤了陛下身体。”苏季青对太医说道,她看向儿子随后开口道,“南星,你来陪着父亲。”南星依言来到父亲跟前,苏季青见他们二人开始说话,这才跟着太医出来。
宇文京墨望着苏季青离去的背影,再看向儿子,用沙哑得不成形的嗓子笑问:“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一夜,父亲,你可感觉好些了?”南星坐到绣凳上,“母亲说,让我给您念奏本,您就会醒过来,母亲果然没说错。”
宇文京墨笑着摸摸他的头,又仔细询问这一天一夜发生了什么,听到苏季青代他上了朝,批了文,还让南星进勤政殿听课之后,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随即他又问南星在勤政殿听了些什么。
苏季青从外间进来时,宇文京墨已经坐了起来,南星也脱了外衣和鞋袜钻进了被窝里,她看着这两父子颇为相似的面容,心里有些软,便走到床沿一直看着他们不说话。宇文京墨和南星说了一会话,便垂下头就此睡了过去。
苏季青让南星出去找揽月,自己则扶着宇文京墨躺下,在她给宇文京墨掖被角的时候,宇文京墨迷糊着睁开眼,见到是她便开口道:“栩栩,谢谢你。”
闻言,苏季青愣了一会儿才说:“你我夫妻一体,不必说这些。”她整理好锦被,伸手抚摸他的面颊,“睡吧,在休息一会儿,你就该起来忙了。”
等到宇文京墨真的睡着之后,苏季青才走到书桌之后,把怀中的信拿出来烧掉。苏季青看着那火焰逐渐熄灭,然后取来一杯茶倒入其中,确保信件烧干净了,她才彻底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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