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陈正汇是我看着长大的。”范致虚终究还是找到了杨志，让杨志屏退左右，说着他自己一时无法接受的这个事实：“他也是读了圣贤书的人，没想到这次办下这么糊涂的事情，只是景王也太没担当了。”
景王这样的人需要的是脸皮厚，担当纯粹是多余的东西，杨志自然明白范致虚只是感慨一下罢了，给范致虚倒了一杯茶说：“范大人，有话直说。”
范致虚接过茶杯没有喝，轻轻地放在桌上说：“你放心，圣上的想法我比你清楚，我不是来求情的，我是在想，发配到河州以后，你和刘琦打一个招呼，别弄到什么偏远的地方，就安排在城里的牢营里。陈正汇这家伙好歹是个文人，将来还是会被起用的，你们就当是结一点善缘吧。”
监军司不断派人去河州，范致虚自然清楚河州那边的情况，流放到河州的犯人可以安排的事情太多，要是在山上修城寨和去黄河边干苦力，估计陈正汇很快就玩完了；所以范致虚不得不开口，杨志笑道：“范大人，这可是圣上要处理的犯人，你也太让我为难。”
“我知道，他几次对付你，我是没什么脸面来央求的；可是我也知道，要是你不发话，你的那些部下纵容，陈正汇在河州很快就会被人弄死。”范致虚只有把话说到位：“杨志，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杨志拦住范致虚往下面说，悠悠说道：“范大人，你是知道我的，这些年为了大宋东奔西走，可是陈正汇呢？为了一己之利，竟然与西夏、金国勾结，这样的人，可以说死有余辜。圣天子仁慈，让他流放到河州，其实就是一个惩戒，你放心，既然你开了口，我肯定保证他在河州活着。
只是我怕他出了事情连累你，秦州这边情况微妙，我出征在即，很多事都无法顾全；可是如果监军司不断出现陈正汇这样的人，成为西夏与金国对付大宋的一个利器，范大人，你如何向圣上交待？”
范致虚苦笑道：“在你心中，监军司已经如此不堪？”
杨志认真地看了范致虚一眼说：“监军司现在是郓王和景王斗法的所在，范大人，你手下的每一个人面目都是模糊的，那条路，你懂的。”
范致虚自然懂的，郓王赵楷和景王赵杞都走上了争夺皇统的道路，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有的时候，为了达到目的，可是什么事都可以去做的；哪怕是西夏金国，只要能利用，他们恐怕也是不会在乎的。范致虚有些尴尬的说道：“你认为这一次的三方联手，是一个阴谋？”
杨志微微一笑说：“三方，除了金国、西夏，还有哪一方？”
范致虚听到这话，顿时愣了一下神，仔细回想一下说道：“你说得没错，钦宗的手书只是一个由头，如果没有郑亿年的来信，陈正汇也不会去管什么手书。难道你对这次出征还有什么担心？”
范致虚只能说半截话，杨志摆了摆手说道：“我自然担心，王衣是从河北回来的，郑亿年接到了钦宗的诏书，那么现在在河东陕西的人中，有没有这样的人呢？答案是肯定的，我只能从最坏的角度考虑，不管能从江南运来多少物资，只看陕西还剩多少物资，所以我希望，这一次监军司只是做看客，不要去做什么激励三军的事情。”
杨志的神情极为冷静，让范致虚松了一口气，说实话，杨志的这个要求不高，可以说是低到了极点，范致虚答应说：“我明白，我不会安排任何人去前线……”
范致虚的话被打断了，盛余一推开门闯了进来，后面是紧跟着的蔡庆；杨志其实早就听见两人的脚步声，怒喝道：“盛余一，像什么样子，不知道到这里，未经允许不得携带武器。”
范致虚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管不了这个疯疯癫癫的丫头；盛余一在杨志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的吹了一口热气说：“你们两个私下里商议事情，我怎么能不怀疑，从早上到现在，杨志你在置抚司里只见了三个人，我想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兵？”
杨志虎着脸说道：“我需要向你汇报吗？盛余一，你要是官员，就要按照规矩办事，别没大没小的；你要是把自己当做可以随处撒娇的小姑娘，就去和赵缨络喝下午茶，顺便聊聊天气什么的。”
盛余一露出笑脸，轻轻说道：“我有事找你们两个，薛晓石打算如何处理？”
薛晓石只是派家人去取信，其他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与陈正汇有了牵连，有没有问题还是需要杨志一句话的；杨志的表情稍微放松一些说：“既然你有兴趣，我就把薛晓石的案子交给你，你查清楚以后，交到州衙结案。”
“杨志，你还是真的不讲理。”盛余一可不会上这样的当，郓王都说薛家任凭处理，杨志还在瞻前顾后，说明什么，说明其中有杨志担心的事情；杨志笑了笑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已经很讲理了。”
盛余一吩咐蔡庆把门关上，蔡庆看杨志点头，很自觉地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盛余一喝了一口茶说：“现在各地的官员贪污成风，朝廷给的再多，一个个也是天天高喊着不够，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杨志，是你们夫妇原来做错了。”
杨志淡淡地说：“就算我做错了，也和你没关系，官场上总要有几个另类，要不然不都变成了吸血鬼；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谁会嫌着钱多呀！他们的想法反正是郓王开口同意的，不拿白不拿，至于别人的死活才不会放在心中。给你透个底，薛飞惊已经被抓了，只是我没有对外宣布罢了。”
“真的？”盛余一难得的一脸惊诧：“薛飞惊没有跑？”
就冲这句话，杨志便晓得盛余一是知道薛飞惊幻海千劫门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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