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来接的马车被他打发了。众学子住所离家不远,梁栋和他们一起结伴而行。
年轻人大笑大闹,挽着手臂背诵诗文。因春试即将到来,每个人都紧张不安,反倒有些发泄的意味。
和最后一个朋友分别,梁栋直觉压在心头的块垒松动了些,颇有些畅快。他大步朝家中走去,忽听到旁边的街巷有人换他。
“梁栋!梁栋!”
“何人唤我?”梁栋答应一声,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似乎是书院的同窗。
他走进巷子,远远看到暗里站着一人。
“阁下是何人?”梁栋道。
那人不答,梁栋朝前又走了两步。见是个一身黑衣且蒙面的人,心里吃了一惊,立时觉得不妥,转身欲走,就看到那人从腰间拔出一柄寒光凛凛的软剑,朝自己刺来。
梁栋愣了一愣,才发出大喊声,“杀人啦!”转身便跑。
身后的人跃起,兔起鹘落,几个呼吸之间就到了梁栋身边。
梁栋霎时间全身冷汗密布,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可能就此交代在这里。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看到刀剑,脚都软了。哪里还敢抵抗。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当的一声脆响,一个人影蹿出,挡住了黑衣人气势汹涌的一剑。
“云婆婆!”梁栋回头,见是梁鸢身边的婆子,先是一喜,后来又一惊。虽然他知道妹妹身边的婆子会武,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道人家,挡得住对方的攻击吗?
但是很快梁栋就吃惊地长大了嘴巴。
面前的云婆婆手持宝剑,凛然剑光将黑衣人笼罩在内。
就算梁栋丝毫不会武功,也知道是云婆婆占了上风。
黑衣人见势不对,朝后极掠而去。
云婆婆没有追,收了宝剑,转身对梁栋道:“二少爷没事吧?”
梁栋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此时松了口气,才觉得全身发软。
“云婆婆怎么会在这里?是三妹叫你来接我的?”梁栋疑惑,梁鸢怎么知道自己有危险。
云婆婆没说自己是跟踪宋泉才遇到的这场刺杀。随口道:“老婆子刚好路过。刚看好到二少爷遇险。”
路过会带宝剑么?
不过梁栋并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云婆婆是办自己的事情还是三妹妹的事,救了自己是事实。他表达了谢意,有感慨道:“以前只听说婆婆习武,没想到竟是如此高手。”
云婆婆道:“二少爷谬赞了。”
“只是对方到底是谁?为何要来杀我?”梁栋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家中,他没有声张,而是到了梁鸢的院子里。
梁鸢听说梁栋被人刺杀也是十分吃惊。
不过云婆婆跟踪的是宋泉,梁鸢也立时猜到了刺杀他的人是谁。
“还是要多谢妹妹和云婆婆的。”梁栋再次道谢。“不知这人和杀害芷儿的人,会否是同一人??”
梁鸢查清了余阳公主的案子,有何林子峥关系匪浅。梁栋自己事自己知,于断案一事,是半点头绪也没有。只能讲这些猜测告诉梁鸢,叫梁鸢帮忙调查。
梁鸢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却不便和梁栋细说。只能安慰他几句,叫他准备好考试。“二哥再出门时,还是多带些人。以防万一。”
“我知道了,三妹也要小心。”梁栋叹口气,心情现在还是激荡。他决定到考试前都不出门了。
梁栋转身离开时,从衣袖中将刚才抄录的字条掉了出来。
梁鸢随手看了,递还给他。“这是先生给你出的题目?”
“那倒不是,是在和同窗吃饭时买的试题。”梁栋将刚才那件事讲了,道:“大家都觉得这题目很有水准,都说要回去试着做一做。不过也没人将这个当真的试题。”
梁鸢心中一动,忽地想起一件事来。
今年似乎出了一场科考的舞弊大案。
主考官刘文敏的亲戚偷了他出的考题,最后牵连了大批的重臣。没想到梁栋竟也会拿到题目。
“能给我抄录一份么?”梁鸢道。虽不知试题的真假,但梁鸢还是决定和林子峥通一声气,也免得梁栋被牵连其中。
前世那些对付梁家的势力,也因她的重生而提前浮出水面。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梁栋不解地看她,见梁鸢没有解释的意思,便也没多问,抄了一份给梁鸢。
宋泉一击不中,已经退了出去。
他其实是有意试探的。
他能感觉近几日有人跟踪。但那人的轻功奇绝,自己虽能感应到,却始终无法将人找出来。这种行踪被人拿捏在手的感觉很不好。
刚巧梁栋今日孤身一人,宋泉便试了一试,果然那人出手救下了梁栋,应该是梁家的人。
宋泉离去,将身上的夜行衣脱下随手丢掉。转身来到了五皇子府。
“晚学拜见殿下。”宋泉朝五皇子行礼。
五皇子急忙将他扶住。
“这么晚叫你过来是有个人要向你介绍。”五皇子笑吟吟地道。
宋泉跟着五皇子来到内室,见到礼部侍郎蒋志豪站在书架前。
“蒋叔父?”宋泉愕然。
蒋志豪是宋泉叔父的好友兼下属,曾受过其提携之恩。故而对于宋泉很是照顾。
只是其一直暗中效力五皇子,却是很少有人知道。
宋泉假意吃惊。
五皇子和蒋志豪对望一眼,都笑起来。
“没想到子澈和殿下竟也投缘。我本想等他高中之后,再引荐给殿下,没想到殿下早已经慧眼识珠。”蒋志豪微笑。
宋泉忙道:“都是五殿下抬爱,子澈受之有愧。”
今日就是见面,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五皇子勉励了他一番,宋泉欲言又止。
“怎么了?”蒋志豪问道。
宋泉将抄录试题的纸张拿出来,递给五皇子。
将晚饭时的事情说了。“大家都是好奇,题目出得倒很有水准。”
蒋志豪凑过去一看,道:“题目是不错。不过刘公对待科举之严,是绝不会泄露的。”蒋志豪不以为意。
宋泉也道:“晚生也知道,不过还是心有不安,这试题,不看也罢。”
蒋志豪亦道:“你平日里基础扎实,这等投机取巧的行径也用不着。好好准备即可,莫要多想。”
宋泉目的已达,恭敬地应下。
蒋志豪随手将其塞到衣袖里,丝毫未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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