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梁家人都在正厅守岁。
梁月和秋氏怀有身孕，只略坐了会儿就回去休息。梁栋带着小辈人去院子里放烟花。
梁老太太和儿子媳妇坐在一起吃茶聊天。
毕竟梁二老爷六年未曾回来，一时之间有许多话说不完。
不觉将话题引到最近发生的事情。
提到梁月时，梁二老爷道：“母亲，当初怎么就答应妹妹和离了呢？她如今带着两个孩子，总不能一辈子这样。”
梁老太太顿觉刺耳，“你放心，你妹妹有自己的嫁妆。你知道她最懂经营，以后也吃不到你头上。”
“我不是嫌弃妹妹，女人没有男人呵护，就是不行。那郑钊也没犯什么大错，孩子也不是他的，他年郑钊东山再起，谁还提起这种陈年旧事，都会说妹妹脾气强硬的。”
房间一时俱静。
梁家人不必说，都觉郑钊不是东西，愿意将梁月接回来。就是梁二太太在心里抱怨几句，也是怕梁老太太贴补梁月，没觉得梁月不该和离。如今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梁老太太也从未有过贴补举动，反倒是梁月很会经营，又懂京城行情，指点了梁二太太一回茶叶声音。让梁二太太远在桐城的茶庄赚了一小笔。姑嫂感情融洽。
自己丈夫这样一说，梁二太太也愣了一愣，“二爷觉得郑钊这不是大事？”
梁二老爷轻咳一声，“不就是有了外室，若是妹妹及早给郑家生下香火，妹夫也不会如此了。”
“早已经不是妹夫了。二哥慎言。”梁昌冷冷地道：“郑钊夺人妻子为妾，宠妾灭妻，出尔反尔。这样的人不和离，就让妹妹一直被他家欺辱么？”
梁二老爷被梁昌一顿抢白，沉下脸来。他在外六年任官，在府衙之内都是说一不二，骤然被顶撞，心里很是不快。“三弟你怎么说话？我不过是口误而已，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好像我贪图他尚书府的权势一样？月儿也是我的妹妹，难道我不关心她么？可你们关心她，也要为她以后着想啊。”
梁二老爷说完，见梁昌一脸不认同的样子，便去看其他人。
他自认自己说的没错，可没想到梁老太太和梁二太太都低着头，没一个人附和自己。
梁老太太宠溺女儿，犯了糊涂。可自己老婆怎么也不能理解自己？
“我说错了吗？”梁二老爷问梁二太太。
梁二太太咳了一声，道：“当时的情况，郑家摆明是在糟践姑奶奶。再说，这是姑奶奶自己的选择。”
梁二老爷不认同地道：“你们要不给她撑腰，她哪有这个胆子。”
梁二太太说不下去了，她甚至想难道自己女儿以后在夫家受了委屈，自己还不能给她撑腰了？
梁老太太冷声道：“我自己的女儿我愿意给她撑腰。怎么你还要跟我老婆子辩驳个一二三来？”
说着将手里的串珠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梁二老爷忙道：“不是的，母亲，是儿子说多了。事已至此，再说谁对谁错，不也没有用了吗？”
说来说去，还是觉得梁月不该和离。
梁老太太有种鸡同鸭讲的憋闷。老二这个性子，小时候还不太明显，大是大非面前就总缺些骨气。梁老太太不愿在大过年里骂人，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了。
梁二老爷讪讪地看着其他人，最后也只得叹口气。
未曾回家时觉得家里好，可是回来之后，忽然又发现以往天高皇帝远，做什么都不受束缚。今后在京城，可是要夹起尾巴做人了。
厅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梁老太太铁青着脸不说话，梁昌自见到梁二老爷起就冷着脸，最后梁二太太绞尽脑汁说了几个话题，总算是将气氛又带动了来。
“……这么说陛下真想凤台选婿？”梁二老爷颇有些兴奋，继而叹道：“可惜了，咱家栋哥还未曾中了进士，否则被陛下看中，那是天大的福分。”
梁二太太也很是意动。
“也不知道公主的脸……”
“娶妻娶贤，毁了容貌也是公主。”梁二老爷不以为意。
梁二太太觉得一口气堵在自己的胸口。觉得梁二老爷的话不无道理，又想要反驳。那可是他们的长子，曾经夫妻两人捧在手掌心里的珍宝，她又怎么舍得因富贵让长子受了委屈？权势滔天也不行。
不过这些话梁二太太又觉得说出来也没劲。毕竟多年未见的夫妻，为了这虚无缥缈的事情，说出来伤了和气。
梁二太太笑道：“说的也是。不过京城这些年轻人太多，怕是陛下也要挑花眼。栋哥的亲事倒也不急，等他春闱过去，老爷再上一个台阶，更好说亲。倒是罗国公夫人前几日找我，想将她家的小儿子和芷儿相看一番。”
梁二太太头一次提到这话。
众人都是一愣。
罗国公家的小公子并不纨绔，非但不纨绔，还是京城小有名气的才子。
人长得也风流倜傥。
就是脾气有些怪。
婚事也波折。
早年定下一门亲事，罗亲自上门一看，却嫌女方越长越圆润。非要闹着退婚。
罗国公长子继承家业，本就没指望小儿子怎么样，很是惯纵。
这件事闹的开了，女方甚觉羞辱，先行退婚。并且说罗浩只会贪图美色，才子之名徒有其表，是个不折不扣的真小人。
罗浩本人也毫不在乎，甚至亲自声明，自己的老婆必须要长得漂亮才行。每次议亲都要亲自前往相看。
罗国公夫妇对他宠爱，荒唐行径听之任之。
“那罗国公的小儿子胡闹到现在，忽然就慌了神。听说以前他和余阳公主有过几面只缘，两人还相谈甚欢。太后还有意撮合呢。谁知道公主忽然毁容，罗公子怕自己被选为驸马，在家催促罗国公夫人尽快敲定婚事。便找到我这里了。”
梁老太太听了，皱了皱眉头。
如此人物，她才看不上。
不过看梁二老爷意动的样子，心里怕是早就同意了，便也不再说什么。
梁二太太觉得罗浩虽然名声不佳，但听说家中没什么通房妾氏，门风也算清正。再过几年年纪大了，也就稳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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