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寿宴虽不是整寿,但也办得极其隆重。
世人都知皇帝孝顺,整个皇宫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听说光是南来北往的有名杂耍班子,都请了七八个。
一大早,梁鸢便起来梳洗,穿戴整齐跟着祖母等上了马车。宫门前已是挤满了马车,却是人声不响,丁点儿不乱。大家都井然有序的下车,步行进入宫墙之内。
梁家女眷只来了四个,梁老太太、梁二太太、梁芷和梁鸢。至于秋氏报了个感染风寒,这样的日子里,抱恙在身,自然不能进宫。
当今太后喜好热闹,京中有品阶的命妇女眷尽被招进宫内。
等梁鸢等人进了宫,安排至殿内的席位之上,午时都已经过了。
早饭是从仓促吃的,因怕去官房误事,大家都极尽克制地垫了些肚子便停住,这会儿早饿得头昏眼花。临行前,梁老太太很有经验地给每人都发了一小袋新鲜参片,说是觉得累了就含上一片,可以补气凝神。
梁鸢还觉得夸张。
等进了宫,在寒风里等了快两个时辰才进大殿,梁鸢这才知道梁老太太的参片是多么英明。
更有些太太姑娘在进殿前还要补一补粉和胭脂。
若是气色不好,难免会让贵人们觉得晦气。
听说几年前有个命妇在太后寿宴上昏倒,被陛下好一顿申斥,连着她的夫婿也被贬出京。沸沸扬扬闹了好多日。
之后大家来参加盛典,都小心翼翼怕出了纰漏。
梁昌的官位不高,梁家的席位也很靠后。
只能隐隐绰绰地看到主殿,等会皇帝和太后等出来,估计只能看清楚高矮胖瘦了。
不过这样也好,更轻松自在。
林家的席位靠前,梁鸢看见林二夫人和林期都来了。
在席位前做好,大家俱是松了口气。殿内温暖如春,身上的大氅披风交给宫人,女眷这边争奇斗艳,尤其是未婚的姑娘,更比二月春来时的鲜花还娇艳。
梁鸢坐定之后,端起茶盏一口气喝了半盏,才觉得冒烟的嗓子舒服些。又用衣袖遮住半张脸,飞快地往嘴里塞了几块糕点。
没有比来宫中参加宴会更折磨人了。偷偷看去,倒有一半宾客举袖吃东西。
不多时,太后皇帝皇后,还有各有品阶的嫔妃,皇子公主及其家眷,浩浩荡荡地几十人进殿。
众人忙起身叩拜,等皇帝等做好之后,才起身入席。
各色佳肴如流水一般淌入席间,歌舞、杂耍,在席间表演。
不过梁鸢她们的位子靠后,却看不到正面,颇有些无趣。大家都在和周围人低声聊天。
梁鸢旁边的姑娘显然胆子小,话很少的样子。梁鸢和她搭了两句话,便没继续下去。另一边是梁芷,两人更没什么话好说。只能努力吃着桌上的美食。
倒是正殿里不时传来欢笑声,尤其是几个皇孙围绕在太后皇帝的膝下,颇有几分天伦之乐,在皇家是极其难得的。
皇帝春秋鼎盛,共有八子七女,只有四名皇子成婚。
其中太子身子弱,生下的孩儿也都难以养活,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嫡子才两岁大。
二皇子虽生有皇长孙,却也子息不丰,只这一个儿子和一个嫡出女儿。
三皇子只有一个女儿。
四皇子和皇子妃成亲两年,至今没有动静。侧妃们也都无所出。
太后看着几个无忧无虑的曾孙,仍是觉得孩子们太少。尤其是太子,本来身子就不好,剩下的孩子更是立不住,唯一的儿子被太子妃抱在怀里,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活泼。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操心也没用。
正坐着,皇长孙就满脸笑容地扑过来抱住太后的腿,“曾祖母,这是孙儿送您的寿礼。”说着将写满福字的卷轴高高举起。
他生得漂亮,又很爱笑,对着皇帝和太后也不认生。虽不是正妃生的,却是皇帝的第一个序齿的孙子,意义非同凡响。皇帝很是爱重。
太后也极爱这个孩子,眉梢眼角都泛起了笑意。
“是吗?曾祖母看看奕儿送给曾祖母什么好东西。”接过卷轴,顺势将孩子搂在怀里。
打开一看,却是手写的百个福字。字体稚嫩,显然都是皇长孙亲自写就。每个字字体都不同。
皇帝也兴致盎然地凑过来,对皇长孙的字赞赏有加。“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可没这样的功力。”
二皇子颇有些兴奋地横了太子一眼,笑道:“父皇也偏心了,儿子当年也没很差吧?”
太后轻轻打了一下二皇子的胳膊,“这么大的人跟自己的儿子争宠。”
“祖母也偏心。”
众人都笑起来。
太子妃脸色不好地看着自己儿子,心里五味陈杂。
若是她的长子活着,比这个孩子还要大两岁。想着早夭的孩子,太子妃看着皇长孙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柔情和哀伤。但在这个场合,却是不合时宜的。她只能低下头,搂了搂怀里的孩子,才觉得踏实了些。
太子倒是笑吟吟地看着众人和皇长孙凑趣,没有半点不满的样子。
唯有二皇子妃脸色铁青,她只生了个女儿便再无动静。
这么多年求医问药,还是没有任何效用。
倒叫那个贱人的儿子如此风光。难不成以后都要被这个女人压在脚下?
坐在末席的梁侧妃只温柔的看着儿子,从头至尾一言不发。
宴会要一直进行到晚上,太后年事已高,自然受不得这样。午后略坐了会儿,就进到偏殿里歇息去了。
梁鸢吃饱喝足,竟也有些倦意,眼皮涨涩沉重。被梁老太太狠狠瞪了两眼,只能撑着眼皮乖乖坐好。
一个小宫女走到梁鸢身后,对她道:“梁三姑娘是吧?奴婢是慈宁宫的新霞,请您跟我来。”
是太后要召见了?
梁家人全都精神抖擞起来。
梁鸢也瞬间清醒,忙站了起来,给祖母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跟着宫女新霞出了正殿。
“太后还在午睡,睡前说了想要见你。奴婢想着太后今日要接见许多人,不能叫太后等着不是?”
梁鸢表示明白。不管太后睡多久,自己等多久都不要紧。却是不能叫太后等一等。
偏殿里却是已经有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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