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两天，通向岷山的道路很是泥泞。
这一路想必不好走。
本来不同意梁鸢此时去朝天观的梁老太太，在听说她是去看望林夫人之后，态度有所缓和。
毕竟和未来婆婆搞好关系是重中之重。
“不过你这孤身一人过去也危险了。”梁老太太犹豫。可惜梁鸢也没个亲兄弟，能够护送一下。梁栋此时正头悬梁准备春闱，也不好叫他护送。这就是家中子嗣不丰的坏处了。
梁鸢道：“祖母放心，林世子刚好也要去看望林夫人，我们结伴而行。”
本来她没准备告诉林子峥，没想到白掌柜那边将消息递了过去。林子峥听了，立即巴巴地凑过来，要跟着一块去。
梁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梁鸢一眼，“结伴啊，其实约好了也没什么。祖母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发乎情止乎礼就好。现在这时候还能玩，等你真嫁过去有了孩子，鸡飞狗跳，也得不了清闲。玩去吧玩去吧。”
梁鸢：“……”
我真不是去玩啊。怎么以前没发现祖母这么开明呢？
梁鸢收拾收拾东西，吃罢午饭就出了门。赶在入夜前来到了朝天观。
林子峥道：“天色晚了，你先休息，等明早在去拜见母亲。话说你来朝天观究竟要干什么啊？”
梁鸢也没蛮他，将陈海的消息说了。
“我就是来看看，刚好也准备来看望林夫人。”
听到这件事，林子峥揉了揉眉心。他这些日子出任探事府的差事，一堆事情要处理，忙得脚不沾家。白掌柜来报，他才挤出几天时间来陪梁鸢。
“你很忙吗？看着精神不太好。我有云婆婆在身，陈海和祖母也都派了人跟着，你不必非要过来。”梁鸢见林子峥满眼血丝，似乎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我虽然有了陛下的认命，可探事府的人也都不是吃素的。想要收服他们得要费些功夫。不过没事，也不着急这一天两天的。”林子峥道。
朝天观将梁鸢安排在了距离林夫人住处不远的地方。
地面积雪未除，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歇了一夜，梁鸢清早起来，看着山脚下的雪景，心情也跟着开阔起来。难怪修道之人要选择脱离尘世呢。
林子峥住在前院，早已起来，在空地上练剑。
他穿了一身雪白银线镶边衣衫，快到极致时，满身残影剑光几乎也雪景融为一体。
等他练完剑，梁鸢才走过来鼓掌。
林子峥衣着单薄，面颊头顶却冒着蒸腾热气，显然是练了好一会儿了。
白英见他练完，忙拿了斗篷过来。
“起的这么早？昨晚休息的好么？”林子峥问道。
他昨晚难得睡足，疲态一扫而光。面色好到上了一层釉光。
梁鸢发现他似又长高了了些，自己现在只到他的肩膀。面上的少年气不知不觉褪去，目光坚毅，眉眼也变得锋锐起来。
或许是两人经常见面的缘故，梁鸢像是才发现他的变化。
梁鸢的目光紧盯着林子峥，心在胸膛里猛烈地跳动，砰砰地搅得人心烦。
“挺好的。”她道，似才惊醒一般飞快地垂下眼眸。
林子峥亦发觉了梁鸢的目光，嘴角微微翘起。
林夫人在正厅见了梁鸢。
说起来两人还是第一次以真实身份谈话。
林夫人看着梁鸢，眼睛里止不住的笑意。
“怎么样？臭小子有没有欺负你？你要真看不上他，姨母也不勉强。”林夫人开口。
梁鸢：“……”
林子峥：“……”
亲妈吗？
他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和梁鸢抱错了。
梁鸢也有些哭笑不得。
“还好。”
林夫人仍是笑眯眯的，“还好呢，是勉勉强强凑合能过，还是人不错就是没办法过日子？要是第一种呢，其实姨母当年成亲的时候也觉得嫁给他爹有些委屈，但我对他爹还是挺顺眼。慢慢的也就有感情了。如果是第二种，那姨母只能任你做干女儿了。”
林子峥总算觉得母亲靠点谱，颇有些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梁鸢面色涨红，一时之间脑中一片混乱。
答应还是拒绝？
林夫人一见梁鸢的样子，倒有些担心将她逼迫太甚。“哎呦，反正你年纪好小，慢慢感觉也不迟。姨母只希望你不要因为外力原因选错了路。只要你开心，怎么样我都支持。”
林子峥也点了点头。
无论梁鸢的选择如何，他总是希望她开心如意。
这时的林子峥和上一世的林子峥重叠在了一起。
“他很好。”梁鸢低声道。
“什么？”林夫人先是一愣，继而看到梁鸢红彤彤的面颊和清亮坚定的目光，一时间眼睛都要热起来。“好孩子，好孩子，你们聊。”竟直接出了房门，还将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周承平一并提走了。
林子峥口干舌燥，心里怦怦直跳。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林子峥走到梁鸢面前，声音都紧张地发颤。
梁鸢四肢都好像是僵住了，偏偏头脑一片清明。
他一直都是可以托付的人。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自己却因为怯弱，不愿去面对他。
现在，梁鸢不愿意再逃避下去。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好与坏，她都要放手一搏才是。再坏，也不比死亡可怕吧？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却连这一点勇气都没有？
梁鸢目光坚定地看着林子峥，“你很好。”
林子峥伸手想要将梁鸢揉进怀里，但还是克制住了。“婚还退吗？”
“你还退吗？”
“我早就反悔了，就当我之前识人不明……”林子峥道：“你别生我的气了。”
梁鸢道：“好。”她早就已经不生气了。
林子峥坐到梁鸢身边，神使鬼差地捉住了梁鸢的手。
柔若无骨的光滑肌肤抱在他的掌心当中，连心底都被这股柔软填满，溢满了兴奋的甜蜜。
梁鸢愣了愣，蹭一下抽回手掌。“吃饭吧。吃完早饭我还要到惠云观去。”
林子峥也红着脸站起来。
“好。”
躲在屋里的林夫人仰天长叹，这呆儿子，连手都拉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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